莫测而冷漠的夜空中,星星弯月。
早早挂得晶亮如泪。
山谷里战场却仍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,尚无太多的火光照明,不是很明了。
局势逐渐倾斜,官兵虽然疲惫不堪,但受了军令后还是立刻完成部属,只几下就扳回劣势,反而是义军开始气馁。
不断有弓箭手射下火箭,有的箭枝射在人身上半燃半灭,有的引起干草,有的在空中就灭了。
义军早先冲几下没占到便宜,此时几乎锐气全失,只好在姬康的率领下徐徐撤出战场,且战且退。
让过前面人马,姬康带人殿后,在又一处山坡上让过己方人马和官兵杀在一处,折了百十人后又徐徐撤退。
官兵虽然死伤较少,但被人家憋着打了一阵,损失的是精锐排手,都有些不出气,很像追击,却被胡经的军令追回。
在一处山谷埋伏了很久的樊英花还不知道,胡经已经从迹象上判断出她这一起人马,眼看伏击落空,恨恨地给陆川骂道:“这只老狐狸!都打了这么久,也引他不来。
”
陆川等人立刻追问:“我们要不要再杀回去?”
正说着,一身颓相的姬康带着身边的几名残兵,浑身浴血地来到,向她报告损失,来到,黑着面孔,伤痛欲绝道:“将军!我们折了近千余?”
“什么?!”
樊英花大叫一声,直直看住他。
千余人?!她在心中吼了一下。
要不是极力克制住自己,她几乎便要抽出长剑砍翻这个败军之将。
两三千人,这一仗虽然打得久,接触却不充足,竟然伤亡过半,己方哪还会有什么胜算?以这样不成比例的战力要和人家在此地决战,岂不是自取灭亡?“不全怪你?!是咱们的筹划没有安排周详,这一轮竟然输了。
”
樊英花还是理性地安慰,接着又说,“不过,咱们的逃兵却比以往少太多了。
我跟你去鼓舞一下士气,为真正的决战做准备!”
“将军!”
姬康听到那些所谓的“撤退”之兵在夜色中的惨叫和呻吟,心里如同一团乱麻。
他好想鼓起勇气,背过众人建议撤出原本决定决战的战场,但犹豫再三,什么话也没有说。
他回头看过稀稀拉拉的兵士,见到他们脸上即使是昏色中也无法遮挡的绝望和沮丧,不由痛苦地想起自己建议打这一仗时的侥幸心理,跟在樊英花身后时,不知不觉,已经紧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后悔。
樊英花的镇定不能带给他半点宁静,因为他不是普通的士兵,而是建议和制定整个方案的执行者,深刻明白,副元帅身上的这种镇定,只是出现在一些英雄豪杰身上的卓越气质,而不是本身对战斗的信心。
果然,樊英花已经在前面停下,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,背着山阴问:“你觉得我们能赢吗?”
她还是透露出彷徨的内心,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好,刚才是在众人面前,表现得沉静,免得众人惊慌,事实上,再一次对胜利不报大的幻想,当然,对撤退的顾虑更大,草草成军的部队本就是乌合之众,一旦后退,就是败退,回到野牙,再突围,怕立刻就如鸟兽散了。
姬康刹那间感知到了她的软弱。
他盯住那战甲也无法掩饰的修美背影,又闻到她身上被山风吹来的淡淡香味,竟在这护卫远离的时候,生出一种搂过去的冲动。
他已经岁数不小了,自制力也不是不好,但在暗暗恨自己,恨自己让这么一个高贵而坚强的人这样忧心时,带有一种保护的冲动。
他的确不敢,心虚地站着,低声说出实话:“我们不可能打胜,还是让主公早点打算得好。
”
心里所想的事一但开了口子,不能承受的心情难免倾泻而下,这个中年汉子立即哀求说:“我们还是撤退吧。
突围出去再作打算。
”
樊英花猛地回身,两眼在黑暗中如星星般闪亮,她缓缓地说:“不。
”
“那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