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海城,像个刚揭开盖的蒸笼,滚烫的热浪裹着潮湿的水汽,粘糊糊地糊在人身上,喘口气都觉得肺里进了水。!w/a.n`b-e!n!t!x-t¨.!n,e¢t?空气里塞满了汽车尾气的浑浊味道、路边垃圾桶没盖严实溢出的酸腐味,还有不知哪家小馆子后厨飘来的、带着浓重油腻感的饭菜香气,混杂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
龙锋就坐在这样一条老旧巷子深处的小面馆里。
面馆狭小,只摆得下西张油腻腻的方桌,头顶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,发出“吱呀吱呀”令人牙酸的呻吟,搅动着一团凝滞不动的闷热空气,吹到人脸上,连一丝凉意都欠奉。他面前那碗牛肉面,汤色浑浊,浮着几块干瘪的、边缘发硬的牛肉,面条也坨成了一团,看着就没什么胃口。
他吃得极慢,每一筷子面条都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挑起,送进嘴里,再慢慢咀嚼、吞咽。一条腿不自然地向前伸着,裤管下隐约勾勒出僵硬金属支架的轮廓。汗水顺着他剃得极短的鬓角往下淌,滑过紧绷的下颌线,最后砸在油腻的桌面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。一张棱角分明的脸,被海城这鬼天气和经年累月的风霜刻下了深深的痕迹,眼神沉寂,像暴风雨后死寂的湖面,映不出一丝波澜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,沉甸甸地坠着。
面馆的老板娘苏雅,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,眉眼温婉,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围裙。她端着给另一桌客人煮好的面,经过龙锋身边时,脚步顿了顿。目光在他那只伸首的、明显不自然的腿上停留了一瞬,又飞快地移开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。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把面放下后,默默拿起桌上的醋壶,往龙锋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面里又添了一点。
就在这时,一股带着汗臭和劣质香烟味道的热风猛地灌了进来。门帘被粗暴地掀开,撞在门框上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。
三个穿着花里胡哨紧身T恤、脖子上挂着廉价金属链子的年轻混混晃了进来。为首的那个染着一头刺眼的黄毛,脸上坑坑洼洼,眼神像沾了油的钩子,一进门就肆无忌惮地在店里扫了一圈,最后黏在了苏雅身上,咧开嘴,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。
“哟,苏老板,生意不错啊!”黄毛的声音又尖又利,像砂纸刮过铁皮。
苏雅的身体明显绷紧了,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强哥来了?想吃点什么?”
“吃什么不重要,”黄毛嘿嘿笑着,手肘撑在龙锋那张桌子的边缘,油腻腻的袖子几乎蹭到龙锋的面碗,“重要的是,哥几个想跟苏老板你聊聊天,增进增进感情嘛!”他身后的两个混混也跟着发出猥琐的哄笑,目光在苏雅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。
苏雅脸色有些发白,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裙边缘,往后退了一小步:“强哥,我…我这还要招呼别的客人。”
“客人?”黄毛像是才发现龙锋的存在,目光斜睨过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嫌恶。他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,仿佛闻到了什么恶臭,“就这瘸子?他能算客人?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东西!”
他猛地用指关节敲了敲龙锋面前的桌子,震得面碗里的浑浊汤水都晃了出来:“喂!瘸子!耳朵聋了?没听见强哥说话?识相点,赶紧滚开!给老子腾地方!”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龙锋的脸上。
小面馆里瞬间死寂。角落里另一桌原本埋头吃面的两个工人,吓得大气不敢出,慌忙低下头,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。吊扇的“吱呀”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,刺耳地切割着凝固的空气。
龙锋握着筷子的手,指节微微凸起了一下,那一下的用力,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。随即又恢复了松弛。他甚至没抬头,眼皮都没撩一下,只是盯着碗里那几块干瘪的牛肉,仿佛那上面刻着世间最深的秘密。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像砂石在铁板上摩擦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:“面,还没吃完。”
“吃你妈个头!”黄毛被这无视彻底激怒了,感觉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,一张坑洼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他猛地伸手,五指箕张,带着一股恶风,就朝龙锋那碗面抓去!动作又快又狠,显然是存了心要把碗掀翻,泼这“不识抬举”的瘸子一脸热汤!
就在黄毛的手即将触碰到碗沿的刹那——
时间仿佛被压缩成了薄薄的一片。
龙锋那原本松弛搁在桌沿的左手,倏然动了!快!快得根本看不清轨迹!仿佛一道灰色的闪电凭空炸开!没有多余的动作,没有蓄势的征兆,就那么突兀地、精准地出现在黄毛抓来的手腕上方!
五指如钢钩,瞬间扣死!
“咔!”
一声极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