拽了回来,他定了定神,如实道。
“师尊,弟子在想今日那股剑意。”
“哦?”
十夜挑眉,缓步走到他身边,掌心拂过崖边的青松,将提灯的杆子固定。
“那股剑意,给你什么感觉?”
“冷……”
林墨闭起眸子,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,随即沉声道。·x\w+b^s-z\.?c`o,m/
“冷到……连恨都觉得多余。”
十夜指尖的动作顿了顿,侧眸看他。
林墨的困惑与不解,倒比那股无情的剑意更让她安心些。
“知道‘无情道’吗?”
十夜俏脸带着笑意,提起裙摆悄然坐到林墨身边,忽然问道。
林墨有些本能地抗拒此刻的亲近。
但想到被采了三日阳气,修为不降反升,心中又有些期待。
他避开十夜的视线,抬眸望向天际的皓月与星辰,似在追忆。
“父亲与我说过,三百年前有魔道修士悟无情道,最终斩亲杀师,道心崩塌而亡。”
十夜摇头,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,干净利落地打断了林墨。
“无情道,并非魔道专属。”
“有些正道修士,为求‘纯粹’,也会主动斩断七情六欲。”
“可你想过没有……”
她突然转过头,眸光锐利如剑,紧盯着他。
“一旦斩了七情六欲,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?”
林墨喉结滚动,一时间竟有些语噎,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初时练剑,是为了问道修仙登临巅峰的梦想,而现在,是为了报仇!
如果无情能将仇恨都吞噬殆尽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。
十夜见他神色动摇,娇躯轻转,玉指顺势一勾。
林墨身侧的破妄似有灵智般跃入她掌心。
她将长剑竖在两人之间,剑鞘古朴的纹路在星辉下流转,仿佛有无数道纹在低语。
“破妄本就藏着‘逆道’的性子。”
她指尖轻轻抚过,那道曾被无情剑意撕裂的细微裂痕,竟在她触碰下泛起微光。
“它最易放大修士心底的极端,今日苏衍戳你痛处,恰好成了引子。”
十夜抬眸,眸光清澈如洗。
“无情剑意,便是借了破妄剑意才得以滋生。”
话音落时,她指尖在林墨眉心轻轻一点,一股温润如春水的灵气顺着眉心涌入。
所过之处,筋脉中残留的刺痛如冰雪消融,连丹田内那缕桀骜的无情剑意,都温顺了几分。
“守住本心。”
十夜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。
“哪怕是恨,也是你身为‘人’的证明。若连恨都没了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,只是垂眸望着破妄。
剑鞘上倒映着两人的影子,林墨的身影旁,那抹墨色剑意正悄然蜷缩。
林墨却瞬间懂了。
若连恨都没了,他报的,又是谁的仇?
山风再次掠过,带着桃花酒的醇香。
十夜转身往星穹殿走去,衣袂上的星辉洒落一地。
“明日卯时,随我去剑意洗心池。”
林墨望着她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身前的破妄,陷入沉思。
另一边。
十夜刚踏入星穹殿,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争执声,太阳穴突突直跳,刚压下去的烦躁瞬间又涌了上来。
“放我出去!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!”
“林墨那小子快入魔了,你还有心思炖我?”
一只桃花酒坛在大殿中央滚来滚去,坛口塞着块破布。
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,正是玄武真人。
“炖你怎么了?”
花梦汐叉着腰站在一旁,脚边还堆着几个空酒坛,显然又喝了不少。
“谁让你上次偷喝我珍藏的‘醉流霞’?这叫一报还一报!”
“胡闹!”
十夜沉声开口,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花梦汐见师尊回来了,脖子下意识一缩,随即又梗着气道。
“师尊,这老甲鱼污蔑小师弟!”
“我污蔑他?”
酒坛里的声音更急了,仿佛尾巴被踩了一脚。
“我那是亲眼所见,你懂个毛,当我活了几千年是白活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