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
吕布握着酒盏的手猛地收紧,青瓷盏在掌心发出细碎的裂痕。“不然呢?”他的声音带着酒气,却掩不住那份警惕——自拿下宛城后,长安送来的赏赐虽厚,却迟迟不见董卓的亲笔信,连本该随赏而来的“假节钺”符节,也被借口“路途凶险”扣在了半道。
李肃走到案前,手指在空盏间比划着,像在推演一盘无形的棋局:“董卓今年五十九了,夜夜笙歌,听说近来连早朝都免了。!第_一`看-书-枉! \耕′歆+最/筷¢他那宝贝儿子董穔,除了斗鸡走狗什么都不会;可您别忘了,他还有个女婿叫牛辅。”
“牛辅?”吕布嗤笑一声,将碎裂的瓷盏扔在地上,“那个连马都骑不稳的废物,也配跟我争?”
“他是不配,”李肃的声音却冷了下来,“可他是董卓的女婿。一旦董公归天,牛辅拿着董卓的遗诏,再拉拢李儒、樊稠那些老臣,您觉得长安还有您的位置吗?咱们在宛城看似风光,实则离权力中枢越来越远,等于是被架在了火上烤。”
吕布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。他想起去年在长安,牛辅为了讨好董卓,曾当众嘲讽他“不过是丁原旧部”,那时他碍于董卓的面子,硬生生忍了下来。若真让牛辅掌了权,当年的嘲讽恐怕就要变成穿心的刀。
“那怎么办?”吕布猛地抬头,眼中的迷茫被一丝狠厉取代。赤兔马在厩中不安地刨着蹄子,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躁动。
李肃上前一步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贴在吕布耳边:“以退为进。咱们主动请辞宛城,回师长安。表面上收敛锋芒,日日向董卓问安,暗地里结交禁军将领,把您的亲卫安插到京畿各营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重重敲在案上:“董公一旦归天,您就以‘清君侧’之名,先斩董穔,再除牛辅、李儒——这三人一死,董卓留下的二十万西凉军,那些跟着他从并州杀出来的老弟兄,谁不认得您吕奉先?到时候长安是您的,宛城是您的,再把洛阳修起来,守住虎牢关、函谷关、武关这三道门户……”
李肃的声音越来越激昂,仿佛己看到了那一日:“司隶之地沃野千里,三面环山,一面朝河,凭此根基,您麾有方天画戟,帐下有西凉铁骑,何愁不能逐鹿中原?难道您想一辈子困在这宛城,看着别人登上帝位吗?”
最后一句话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吕布的心里。他猛地站起身,赤兔马在厩中发出一声长嘶,震得窗棂嗡嗡作响。他想起当年在并州,丁原视他如己出,却终究挡不住他投奔董卓的脚步;想起长安的宫墙有多高,董卓坐在未央宫的龙椅上时,眼神有多傲慢。
“回兵长安……”吕布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——那是董卓赐的,玉带扣上刻着的“荣宠”二字,此刻看来竟像是一种讽刺。
李肃没有再劝,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。他知道,以吕布的野心,这样的诱惑根本无法抗拒。厅外的更夫敲过三鼓,丹江的水声顺着风飘进来,混着远处军营的刁斗声,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吕布走到廊下,望着夜空里的孤月。月光洒在他的铠甲上,将那身曾在丹江岸边浴血的战甲照得如同新铸。他想起李肃的话,想起牛辅那张谄媚的脸,想起董卓日渐衰老的背影,想起未央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的颜色。
“你先下去吧。”吕布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低沉。
李肃躬身退下,走到厅门口时,听见身后传来吕布的声音,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:“告诉侯成,让弟兄们今夜少饮些酒,明日……可能要拔营了。”
李肃的脚步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他没有回头,只是加快了脚步,将厅内的沉默与廊下的月光,都留在了身后。
而吕布依旧站在廊下,望着天边的孤月。夜风掀起他的披风,猎猎作响,像一面等待号令的战旗。他知道,李肃的话是毒药,却也是唯一能解渴的水。长安的暗流正在涌动,而他,必须跳进去,才能摸到那把能决定天下的钥匙。
这一夜,宛城的州牧府灯火未熄,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廊下的身影才缓缓转身,走进了更深的黑暗里。
更深的夜色漫过宛城的城墙,将州牧府的飞檐浸成墨色。吕布独自站在庭院中央,赤兔马早己被牵回马厩,唯有那杆方天画戟还握在手中,沉甸甸的铁戟杆被掌心的汗浸湿,泛着暗哑的光。
风从丹江方向吹来,带着水汽掠过耳畔,恍惚间竟有几分五原郡的寒意。他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,在阴山脚下斩杀鲜卑骨都侯,首级被挂在城门上时,整个并州都在传“飞将吕奉先”;而那时的倪风,恐怕还在敦煌的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