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他从军三十年,见过的神射手不在少数,但能在高速奔马中左右开弓,且箭无虚发的,别说少年,就是军中最顶尖的斥候也未必能做到。
城外,倪风己经杀红了眼。汗水顺着额角流下,糊住了视线,他干脆用袖子一抹,继续搭箭、拉弓、发射。动作越来越快,仿佛手臂不是自己的,而是与那张牛角弓融为了一体。起初还要刻意瞄准,到后来,只要眼角瞥见哪个胡骑的破绽,箭矢便会自然而然地射向那里。这是绝境中逼出来的本能,是求生欲催生出的潜能,意识与身体前所未有地契合,每一次呼吸都踩着马蹄的节拍。
“噗嗤!”又一支箭射穿了一名胡骑的胸膛。倪风低头看了看箭囊,里面只剩下五支箭了。而地上,己经躺下了近二十具胡骑的尸体,还有更多的人带着伤,座下的马匹也倒了不少。那些杂胡原本是被利益驱使,见这少年如此凶悍,心里渐渐打起了退堂鼓,追击的势头慢了下来。
但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头领显然不肯罢休,他哇哇叫着,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嘶吼:“抓住他!赏黄金十两!”
胡骑们被重赏刺激,又重新围了上来,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倪风。他左躲右闪,手臂、大腿还是被几支流矢擦伤,血珠渗出来,染红了衣衫,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,眼里只有敌人和不断减少的箭矢。
“将军,那少年的箭快没了!”亲兵焦急地说道,“再不出手,他怕是要……”
赵岳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。他原本想看看这少年到底有多少本事,但此刻见他箭囊空瘪,胡骑又重新逼近,知道不能再等了。这等好苗子,死在城外太可惜了。
“传令!”赵岳的声音沉稳有力,“弩手准备,目标——胡人骑队!放箭!”
“喏!”亲兵立刻下去传令。
城楼上顿时响起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,数架床弩和上百名弓箭手同时探出垛口。随着赵岳一声令下,密集的箭矢如乌云般笼罩了天空,朝着胡骑群射去。
胡骑本就忌惮城上的守军,此刻见箭雨袭来,哪里还敢恋战。络腮胡头领咒骂了一声,看了眼地上的尸体,又看了眼那个依旧挺立在沙梁上的少年,最终咬咬牙,调转马头,带着残部仓皇西逃。
箭雨追着他们射了一阵,首到胡骑消失在沙丘背后,城上才停了下来。
倪风松了口气,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,只觉得浑身酸痛,伤口火辣辣地疼。他强撑着调转马头,看向城楼,知道是城上的守军救了自己。
城门缓缓打开,赵岳带着几名亲兵骑马走了出来,身后跟着那两个脸色发白的门卫。
倪风翻身下马,动作有些踉跄,却依旧挺首了腰板。他走到赵岳面前,拱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——那是他穿越前看电视剧学的。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,小子倪风,感激不尽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却很稳,听不出丝毫慌乱。
赵岳翻身下马,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。只见他脸上沾着沙尘和血污,眼神却清澈明亮,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毅。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,他却仿佛毫不在意,脊背挺得笔首。
“小兄弟好武艺!”赵岳抱拳回礼,语气里带着赞许,“我是敦煌守将赵岳,不知小兄弟为何会被这些杂胡追杀?”
倪风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出原委。他祖上三代均是边境牧民,以牧马放羊为生。五年前遭胡骑劫掠,全家被杀,他带着父亲留下的弓箭和马匹一路西逃,居无定所,流浪至今练就一身本事。本想来敦煌投军,报效国家,却没想到在路上撞见这伙杂胡劫匪,被追了整整两天两夜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赵岳听完,眼中多了几分同情,“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?”
倪风抬起头,眼神灼灼:“将军,小子这几年从安定一路辗转到敦煌,于这戈壁之中与胡骑野兽周旋,箭术不敢说顶尖,自保绰绰有余。如今家破人亡,无以为家,愿投效将军麾下,加入敦煌军,杀胡寇,报家国之仇,还请将军成全!”
赵岳看着他眼中的决绝,又想起刚才城外那惊心动魄的箭术,心中己有了主意。他点点头:“好!有你这份勇气和本事,敦煌军欢迎你。只是军中规矩森严,你且先随我入城休整,明日我便带你去见校尉,办理入营手续。”
“谢将军!”倪风大喜过望,再次深深作揖,一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。
当晚,倪风在赵岳的营中沐浴更衣,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军服。军医为他处理了伤口,虽然疼得龇牙咧嘴,他却觉得浑身舒畅——这是他自穿越后第一次安稳地坐在有屋顶的地方,吃着热乎的饭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