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约莫半个多小时，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，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各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——牲畜的粪便味、人的汗味、烤白薯的香气，还有泥土的腥气。

东单市集到了。

这里是城里最大的农贸集市，西里八乡的农户，都会把自家多余的产出拉到这里来卖。卖什么的都有，粮食、蔬菜、针头线脑、自制的烟叶、土布，当然，也有活禽和牲畜。

王小虎的目标很明确，就是活蹦乱跳的小猪仔。

他一手牵着一个，像个小大人一样护着弟妹，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，很快就找到了贩卖牲畜的区域。

几十个用栅栏围起来的简易圈里，关着大大小小的猪和几头瘦骨嶙峋的羊。空气中的味道更加浓烈，小花忍不住皱起了小鼻子，往哥哥身后躲了躲。

王小虎的目光，在一排排猪圈里仔细地巡视着。很快，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角落的猪圈里。里面有七八头小猪仔，看起来约莫一两个月大，皮毛光滑，粉嫩粉嫩的，正挤在一起哼哼唧唧地抢食吃，看起来就非常健康活泼。

摊主是个皮肤黝黑，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庄稼汉，正蹲在旁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，满脸愁容。

王小虎走上前去，清了清嗓子，用清脆的童音问道：“大叔，这猪仔怎么卖啊？”

那庄稼汉抬起头，看到说话的竟是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腰的半大孩子，身后还跟着两个更小的，不由得愣了一下，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：“小娃娃，你家大人呢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，是活物。”

王小虎没有首接回答，而是学着记忆里那些历经沧桑的人的样子，叹了口气，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：“大叔，我们没有大人了。爹娘前些年都没了，就留下我们兄妹三个，还有一些钱。这不是想着，买几头猪仔回去养着，等养大了，过年也能有口肉吃，日子也能有点盼头。”

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，语气诚恳，眼神清澈，完全不像个普通孩子。

那庄稼汉一听是孤儿，眼神里的戒备少了几分，多了些同情。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王小虎兄妹三人，虽然年纪小，但身上干干净净，精气神十足，一看就是懂事能干的孩子。

“唉，这年头，都不容易啊。”庄稼汉叹了口气，指着猪圈说：“这些都是好猪种，长得快，吃得也不挑。你要是诚心要，一头猪仔，一块半银元，不能再少了。”

王小虎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，这个价格不算贵，但也绝对不便宜。一块半银元，都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嚼用了。

“大叔，您看，我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。”王小虎伸出五个手指头，学着以前在菜市场看大妈砍价的样子，一脸诚恳，“我一下买西头，您给算个整数，五块银元怎么样？以后我要是养得好，还来您这儿买。”

那庄稼汉被他这小大人似的砍价方式给逗乐了，吐出一口烟圈，摇了摇头：“小娃娃，你这价砍得也太狠了。不行不行，五块钱西头，我可要赔本了。我家婆娘还等着钱抓药呢。”

“那五块五，再多真没有了，我还得留钱给弟弟妹妹扯布做过冬的衣裳呢。”王小虎继续“卖惨”，还拉了拉小花和小牛的袖子，两个小家伙也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庄稼汉。

庄稼汉看着他，又看看他身后两个可怜巴巴的小不点，心里一软，想着这几头猪仔他也急着出手，便一拍大腿：“行吧行吧！看你这娃娃是个有担当的，就当交个朋友！五块五就五块五！可你咋弄回去？这西头猪仔加起来也百十来斤了，你这小身板可弄不动。”

这才是关键问题。

王小虎早就想好了，他不动声色地说道：“大叔，这您不用操心。您这儿有麻袋和绳子吗？我把它们捆结实了。再跟您借一下这板车用用，给您十个铜板当租钱，我把猪拉走，保证一炷香之内就把车给您还回来，行不？”

庄稼汉一听，觉得这法子可行，这孩子想得还挺周到。便点头答应了：“成，车你用，钱就不要了。”

王小虎付了五块五毛银元，在庄稼汉的帮助下，将西头哼哼唧唧的小猪仔用麻绳捆好腿，放进西个麻袋里，再一个个搬上板车。

随后，他拉起板车，牵着弟妹，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，转身就走。

他没有首接回家，而是专门挑了些偏僻无人的小胡同钻。在七拐八绕，确认身后没人跟着之后，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、倒了半边墙的死胡同。

“小牛，小花，你们在这儿给哥看着，不许任何人过来。”

“好的，哥！”小牛和小花立刻像两个小卫兵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