颗小小的石子，投入墨飞羽翻涌的心湖。

她闭上眼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再缓缓吐出。再睁开眼时，那丝痛苦被强行压下，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和冷静，如同淬火的寒冰。

“我经历过一场绑架。”

墨飞羽的声音响起，清冷、平稳，没有丝毫颤抖，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。

“他们砍掉了我的小脚趾，虽然接回来了。”她甚至微微抬了抬左脚示意了一下，“伤快好了。但问题不在脚上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，目光首视舒华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：

“我怕黑，非常怕，黑暗里，我会‘看到’不该看到的东西，‘感觉’到不该感觉的疼痛。这些后遗症，”

她一字一顿，清晰无比地说，“我要它们消失。必须消失。”

那语气，不是在寻求帮助，而是在下达一个必须完成的命令，对象是她自己混乱的神经。

舒华静静地听着，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评判，只有全然的专注和理解。

她看着眼前这个美得惊人、却背负着沉重创伤的16岁少女，看到了那份远超年龄的坚韧和近乎冷酷的自我要求。

“我明白了，飞羽。”舒华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。

“感谢你的信任，愿意告诉我这些。克服这些感受，找回对黑暗和身体的掌控感，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。”

“今天，我们不用急着去触碰那些最痛的点。或许，我们可以先尝试建立一个只属于你的、绝对安全的‘地方’，一个当那些不好的感觉来袭时，你可以瞬间躲进去的避风港？你愿意试试吗？”

墨飞羽看着舒华，那双沉静的眸子里，冰封的湖面下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。

她缓缓地，点了点头。

以后的时间，墨飞羽经常过来报到，很快，军训结束了，做完这次心理咨询，墨飞羽要回宿舍了。

心理咨询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，刚才一个小时的咨询，像是进行了一场无声的战役，精神有些疲惫，但心底那股压着她、让她在黑暗中窒息的沉重感，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。

舒华引导她构建的那个“安全岛”——一个想象中洒满温暖阳光、开满白色小雏菊的山谷——此刻还在意识深处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光芒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陈素云的信息：「小姐，咨询结束了吗？我在楼下咖啡厅。」

墨飞羽回了个「嗯」，抬步走向旁边的咖啡厅。

推开门，凉爽的空调风夹杂着咖啡豆的醇香拂面而来。

陈素云坐在靠窗的位置，面前放着一杯清水。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浅灰色亚麻套裙，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，脸上带着恬静温和的笑意，正看着窗外的人流。

西十多岁的年纪，气质沉静如水，没有半分普通保姆的局促或市井气，倒更像一位修养良好的学者或家庭教师。

事实上，在被封佳怡聘请为住家保姆之前，她确实是港城一个中产家庭的私人教师。

“陈姨。”墨飞羽走过去坐下。

陈素云立刻将目光转回她身上，带着关切和不易察觉的观察：“感觉怎么样，小姐？累不累？要不要喝点什么？”

“还好，不用了。”墨飞羽摇摇头，拿起自己放在旁边的双肩背包，里面装着她的笔记本电脑。

这台电脑外表并不起眼，甚至有些旧了，远不如当下流行的超薄本炫酷，墨飞羽暂时不打算换掉电脑的缘故是，里面存储着很多至关重要的信息和加密通道。

“那我们回学校？”陈素云体贴地没有追问咨询细节。

“晚饭想吃什么？我让王师傅准备，晚点送到公寓，或者你想在宿舍和同学一起吃？”

“回宿舍吧，晚饭再说。”墨飞羽站起身。脚趾的幻痛在咨询后似乎平息了一些，但走路时仍需刻意放慢脚步，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。

陈素云自然地接过墨飞羽不算重的背包（电脑在里面，分量不轻），动作轻柔而熟稔，没有丝毫的卑微感，更像是一位体贴的长辈在照顾行动不便的晚辈。

车子驶回华清大学，停在了离宿舍楼稍近的临时停车点。

墨飞羽和陈素云一起下车，朝紫荆公寓B栋走去。

傍晚时分，校园里学生多了起来，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三三两两拖着疲惫但兴奋的身体返回宿舍，空气里充满了汗水和青春的气息。

推开307宿舍的门，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。

楚唯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，对着镜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