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人们将一车车的陶土胚子,送入隧道窑。
经过精确控制的、不同温区的烧制,仅仅十二个时辰之后。
一车车光洁如玉、完美无瑕的青瓷碗,便被拉了出来。
其品质,丝毫不逊于张谦家族耗费数月心血烧制的贡品。
其成本,却只有官窑的……百分之一。
“噗通”一声。
张谦双腿一软,首接瘫倒在地。
他看着那些被工人们随意堆放在一起,在他眼中却不亚于稀世珍宝的瓷器,老泪纵横。
“完了……”
“全完了……”
“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……到我这辈,断了……”
他引以为傲一辈子的东西,在这一瞬间,被碾得粉碎。
他赖以为生的饭碗,被砸得稀烂。
不只是他。
所有跟来的商人,在参观完制糖车间、榨油车间、甚至是兵器车间之后,都陷入了深深的、无边的绝望。
他们终于意识到。
神农商盟,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渠道和人脉。
它要的,是彻底砸碎这个时代所有手工业者的饭碗!
然后,用它那无与伦比的、碾压众生的生产力,将整个江南,变成它自己的……造血基地!
所有人都将被迫卷入这个名为“神农”的巨大漩涡。
要么,成为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,拿着微薄的薪水,苟延残喘。
要么,就只能在时代的洪流中,被无情地淘汰,饿死街头。
没有第三条路可走。
钱多多看着这些失魂落魄的商人,脸上的笑容,愈发和善。
“诸位。”
“现在,你们还觉得,我抽你们五成的利润,很多吗?”
没有人说话。
多?
简首是太少了!
这哪里是抽成?
这分明是神农商盟吃肉,分给他们一口汤喝。
是神在对一群可怜的蝼蚁,进行施舍。
“我钱多多,说过的话,向来算数。”
“从今天起,这些工坊生产出来的所有商品,将以你们无法想象的低价,独家供给你们!”
“你们要做的,就是利用你们手中的人脉,把它们,铺满整个江南!乃至,更远的地方!”
“盐、糖、布、瓷器……我要让南唐的国库,因为我的商品而空虚!”
“我要让南唐的军队,因为买不起我的军火而孱弱!”
“我要让南唐的百姓,离开我的肥皂和白糖,就活不下去!”
钱多多的声音,在巨大的厂房里回荡,充满了魔性。
“我要在经济上,彻底控制这个国家!”
“我要让南唐的皇帝,都成为我的……打工仔!”
所有商人,在这一刻,都匍匐在地,对着钱多多,顶礼膜拜。
他们看他的眼神,不再是看一个商人。
而是看一个,掌握着雷霆与火焰的……神!
……
与此同时。
神农谷,李存义的专属温泉浴池里。
与南方的波诡云谲不同,这里春意盎然,一片祥和。
李存义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泉里,身边,几个刚刚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、身段妖娆、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,正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。
一个女子,用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,为他捏着肩膀。
另一个女子,则剥好了晶莹剔透的葡萄,一颗一颗,喂到他的嘴边。
生活,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,且枯燥。
张秀才拿着一份刚刚通过加密电台传回来的报告,快步走了进来。
当他看到浴池里的景象时,不禁老脸一红,连忙低下头。
“主公,钱多多的报告。”
李存义接过报告,随意地翻看了几眼,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不愧是钱多多,执行力就是强。
用绝对的生产力优势,进行降维打击,砸碎旧世界的生产关系,把所有人都逼到绝路,然后再给他们一条只能依附于自己的活路。
这套组合拳,玩得漂亮。
“嗯,让他放手去做。”李存义淡淡地说道,“告诉他,不要怕事大。天,塌不下来。”
“就算塌下来了,也有我给他顶着。”
“是。”张秀才应道。
他看着主公那一脸享受的“腐朽”模样,再想想钱多多在江南搅起的腥风血雨,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