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,就算当年在基层被老书记骂得狗血淋头。
也没像现在这样,被人扒光了自尊扔在地上踩。
李达康终于收起了笑容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:“笑完了就该醒醒了!孙连城就是你们的镜子!”
“谁要是还想步他的后尘,继续当你们的太平官、逍遥官,就别怪我李达康不留情面!”
他转身走回讲台,拿起桌上的水杯:“从今天起,每天的学习情况我都会亲自检查。”
“谁也别想蒙混过关,更别想找人说情 , 沙书记的眼睛盯着这儿呢!”
“孙区长别不服气。” 李达康在讲台上看着孙连城抖动的身体。
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孙连城同志,你是不是觉得委屈?”
孙连城猛地抬头,对上李达康的视线,积压了半生的火气终于冲破胸膛。
他 “嚯” 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弧线:“我委屈?李达康,你摸着良心说说,我孙连城到底哪里不作为?”
会议室瞬间死寂,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。
李达康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孙连城,你想干什么?”
“我想干什么?” 孙连城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声音因愤怒而沙哑:“我在光明区干了二十年,每天准时上下班,区里大小事务从没耽误过!”
“下班时间看点星星怎么了?我们是人,不是机器!就许你们有爱好,我就不能有?”
“沙书记在省委大院打篮球,你李达康没事就去跑马拉松,怎么没人说你们不务正业?到我这儿看个星星就成罪过了?”
“你说我不作为,不就是因为信访办那几个窗口?”
“可你知道光明区现在的家底吗?丁义诊在的时候,把能卖的地全卖光了,区财政早就空了!”
他指着李达康的鼻子,唾沫星子溅在桌面上:“改窗口不要钱?工人工资、材料费用,哪一样不要钱?”
“区里连差旅费都快报不出来了,我自费花 60 块买 4 个小马扎顶一顶,怎么就成不作为了?”
“老百姓坐小马扎委屈,我孙连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不委屈?”
“丁义诊在的时候,这窗口就杵在那儿,你怎么没发现?他一死你就看见了,早干吗去了?”
孙连城越说越激动,胸口剧烈起伏,“你任用丁义诊主持土地项目,他把地卖得一干二净,留下这烂摊子让我收拾!”
“我接手的时候,区里账上连几万块周转金都没有。上次还垫付了大风厂1500万,你让我拿什么改窗口?”
李达康的脸色由青转白,手指紧紧攥着讲台边缘:“在丁义诊的事上,我用人不察,我失职,我道歉。”
“道歉?” 孙连城冷笑一声。
笑声里满是嘲讽,“你承担什么责任了?降职了?处分了?道歉有用,还要纪委干嘛?”
他喘着粗气,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我在光明区干了二十年,光明区 GDP 能到全市第一,是我懒政的结果吗?”
“丁义诊把地卖光了,我接手的是个空壳子,现在就因为几个窗口没及时改,就成了懒政?”
“我兢兢业业二十年,连个区委书记都不让我当,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?”
“你达康书记是赵立春的大秘,你是有政治资源的人,跟坐着火箭似的嗖嗖往上升。”
“我孙连城在光明区一干二十年,连个区委书记都升不上去。”
“不就是因为我没有政治资源么?我连那个丁义诊都不如,讽刺啊!”
“丁义诊死之前带着一群干部,天天往山水庄园跑。”
“把那儿当自家餐厅,你李达康能不知道?怎么没见你有一丁点作为呢?你是不是懒政?”
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门口嘶吼:“孙连城,你再胡闹我开除你党籍!”
“我违纪了吗?” 孙连城梗着脖子。
眼里冒着血丝,“党是你家的?你说开除就开除?你以为我怕你?
“李达康,我等着你开除我党籍!”
话音落下,他抓起桌上的党章,狠狠摔在地上。
他看都没看脸色铁青的李达康,也没理会周围惊愕的目光。
挺首脊梁,一步步朝门口走去,走到门口时,他停下脚步。
背对着会议室扬声道:“这学习班,谁爱待谁待,我孙连城不奉陪了!”
说完,他拉开门,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的阳光里。
门 “砰” 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