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冷笑一声,目光如刀:“你现在必须说,是宏远公司拿你爸的调令威胁你发的稿子!”
周倩缩在沙发角,盯着地上的碎瓷片,指尖微微发颤:“可合同里有你的签名扫描件,我哥拍照存了……”
“你哥?”李昊突然笑了,弯腰捏住她下巴,指腹碾过她脸上的雀斑,“你哥现在在工地搬砖吧?要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……”他凑近她耳边,呼吸带着咖啡的苦涩,“你说,是你爸的正科级重要,还是你哥的命重要?”
周倩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,她想起今早肖锋在纪委门口说的“你做得对”,又想起昨夜父亲在电话里咳嗽的声音——那调令压了三年,是他评职称的最后机会。
她咬着嘴唇点头,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:“我、我说。”
傍晚六点,巡视组驻地的台灯把肖锋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他把老刘的证词和银行流水复印件码齐,特意在最上面放了张便签:“建议同步核查市审计局挂职人员李浩(李昊堂哥)财务情况。”
刘组长推了推眼镜,目光在便签上多停了两秒。
他合上材料时,指节敲了敲桌面:“小肖,你比我想象中更会‘借力’。”
“都是群众配合。”肖锋垂眼,耳尖微微发烫——这是他第一次被上级用“会借力”评价,和八年前“书呆子”的嘲讽截然不同。
他感到胸口涌起一股热流,像是某种蛰伏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。
晚间八点,李昊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。
父亲的声音从千里外的省城传来,带着惯常的冷静:“稳住,别动。”可李昊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路灯,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周倩发抖的嘴唇,想起老刘签协议时泛红的眼眶——这些人,怎么突然都不怕他了?
他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痛。
肖锋回到办公室时,电脑屏幕在黑暗里泛着幽蓝。
他打开文档,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,敲下《关于乡镇项目监管机制优化建议书》的标题。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,接着是模糊的“周记者,请配合调查”。
鼠标悬在“保存”键上,肖锋突然想起周倩今早发给他的短信:“他们说要我改口,可我……”
他关了灯,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格子,像极了八年前那个被羞辱的夜晚——只是这一次,他手里有笔,有纸,还有一整个正在苏醒的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