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……入城了？”宪宗的声音干涩沙哑，打破了死寂。

“回陛下，”一名内侍跪在阶下，声音发颤，“副元帅……秦王殿下己入金光门，正沿朱雀大街向皇城而来。百姓……百姓夹道欢呼，声震云霄……殿下己下令所部于安上门外集结，只带少数亲卫觐见。”

“只带亲卫……”宪宗喃喃重复，嘴角扯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，似笑非笑，似哭非哭，“他倒是……守礼。天下兵马副元帅……天子剑……呵呵……”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的吐突承璀，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，“吐突承璀，你听见了吗？这就是你口中的‘狼子野心’？这就是你屡次三番要朕提防、要朕谋害的……‘僭越之臣’？”

吐突承璀浑身剧颤，“扑通”一声五体投地，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涕泪横流：“陛下！奴才……奴才罪该万死！奴才被猪油蒙了心，听信谗言，构陷忠良！奴才……奴才万死难赎其罪！求陛下……求陛下看在奴才多年伺候的份上……”他语无伦次，恐惧己深入骨髓。

“够了！”宪宗猛地一拍御案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雷霆之威，瞬间压下了吐突承璀的哭嚎。他缓缓站起身，身体似乎有些摇晃，旁边的内侍连忙想要搀扶，却被他挥手推开。

“李琰之功，挽狂澜于既倒，扶大厦之将倾！功在社稷，彪炳千秋！”宪宗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决绝，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，“传旨：吐突承璀，构陷亲王，祸乱朝纲，贻误军机，罪不容诛！着即褫夺一切官职爵位，打入天牢，听候发落！”

“陛下——！”吐突承璀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，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癞皮狗，瘫软在地，被如狼似虎的金吾卫拖了出去，哭嚎声在殿外渐行渐远。

殿内死一般的寂静。李吉甫和李绛深深垂首，心中波澜起伏。吐突承璀的倒台是必然，但这道旨意，与其说是惩罚，不如说是皇帝向即将到来的李琰递出的……一份沉重的“投名状”。代价是皇帝的尊严，换取的，或许是一丝喘息之机。

“开……丹凤门。”宪宗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，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，“摆驾……含元殿。朕……亲迎秦王。”

-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