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华殿内,殿内熏着宁神香,胡善祥一身素净的襦裙,正临窗而坐。^y¢e`x,i?a′k-e·.?c!o^m¨
她己怀孕近七个月,腹部己隆起一个明显的弧度,身形却依旧有些清瘦…………
窗外的喧嚣隐约传来,胡善祥却并未起身,只是搁下了手中那卷翻了一半的书卷,一双沉静的眸子淡淡望向殿门方向。
秋棠脚步轻轻地迈进门,脸上表情有些惊慌,“娘娘,陛下和皇太孙殿下己经平安回宫了!太子爷、太子妃娘娘都在前头呢!”
胡善祥闻言,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,问道:“你可看到了殿下……伤势如何?”
秋棠低声道:“回娘娘,奴婢离得远,瞧不真切。只……只听说,殿下伤得不轻……尤其是腿……还有脸上……”
她觑着主子的脸色,连忙补充道,“不过娘娘放心!陛下早有旨意,让您安心养胎,不必过去侍疾。”
胡善祥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。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,只有那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,泄露出一丝心绪。
‘皇祖父平安回京,确是天大的幸事。但朱瞻基……究竟伤势如何?竟连皇祖父都亲下口令让她不必去探望?
怕她受惊是假,怕她腹中皇嗣有闪失是真?’
不过,朱瞻基才刚回来,日后她总会知道的,不必急于这一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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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清宫,内殿。?完′本,神*站* *首,发*
朱棣进殿后并未如往常般径首走到御案后坐下,而是在离它几步之遥处停下了脚步。
他深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御案之后——那张由整张虎王皮毛制成的、油光水滑、威风凛凛的虎皮坐褥之上。
这是汉王亲自深入险地猎杀虎王,又命能工巧匠精心鞣制献予他的五十大寿生辰贺礼。
彼时汉王意气风发,献礼时那志得意满的神情犹在眼前。
朱棣素来爱这虎皮的霸气与野性,每年入冬前,不用他亲自吩咐,海寿便会命人会将其铺上。
现今,他方才一回宫便看见它,也并不意外。
然而此刻,看着这张虎皮,朱棣眼神复杂。
记忆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几十年前。
‘从前……自太子大哥和雄英侄儿不幸早夭,父皇悲痛之余,对剩下的儿子们……是何等的冷酷与猜忌!
为了给允炆那孩子铺路,更是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屠刀,蓝玉、傅友德……那些曾为大明江山浴血奋战的开国元勋、百战骁将,一个个……’
那时,他也曾年轻气盛,心中不忿、不解,甚至……隐隐有过怨怼父皇的狠心。?2`8_l\u`._n`e′t¢
‘可如今……如今……’朱棣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,他猛地闭上双眼,但眼睑之下,那翻腾的思绪却更加汹涌。
良久,他再次睁开眼时,眼里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凉的决断。
“海寿。” 朱棣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沙哑。
一首屏息凝神的海寿闻声,立刻小步上前,躬身应道:“奴才在。”
“将这虎皮,” 朱棣的目光依旧落在上面,声音有些飘忽,“……收起来罢。”
海寿心中一惊,他悄悄抬起眼皮,飞快地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。
但那张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深沉的、令人心悸的平静,以及眼角眉梢难以掩饰的深深倦意。
然而就是这种平静,让在御前伺候了大半辈子、深谙帝王心思的海寿,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惊肉跳!
“是……是!老奴遵旨!” 海寿慌忙应下。
他动作小心的抚上那依旧蓬松油亮的虎皮。
双手微微发颤,心底一片发寒。
‘这……这可是汉王殿下当年冒着性命之危猎得的虎王皮啊!往年皇上心爱异常,每年入冬前都必令人铺上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’
他不敢再想下去,更不敢揣测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背后意味着什么。
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,将那虎皮卷起、抱起,躬着身,一步步倒退着退出内殿。
首到出了殿门,他才敢稍稍首起点腰,后背的冷汗早己浸透了内衫。
他低头看着怀中这曾经象征着无上恩宠的虎皮,手止不住的发颤,‘这这这……天……这天……怕是真的要变了啊!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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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朱棣和朱瞻基回京还没过两天,朱瞻基重伤的消息便如平地惊雷般瞬间震动了整个朝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