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院,与十年前那个烟雾缭绕、堆满旧台历的狭小空间判若云泥。
王岸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正低头审阅着一份厚厚的文件。他身上的白大褂质地精良,剪裁合体。
曾经的金丝边眼镜换成了更时尚的无框银边,镜片后的眼神……苏离仔细分辨,那里面曾经挣扎的痛苦和犹豫,如今被一种深潭般的平静覆盖,平静之下,是近乎冷酷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他整个人仿佛被精心打磨过,圆润、高效,也失去了曾经的棱角和温度。
“苏离,来了。”王岸离抬起头,声音平稳,没有波澜,指了指桌上一份文件,“季度报告在这里。
院长强调的重点部分我己经用黄色标注了。‘个体差异性反应’数据在最后三页,处理掉,不要出现在最终提交版。”
他的语气公事公办,熟练得令人心寒。苏离拿起报告,封面上印着醒目的标题:“‘曙光计划’临床三期季度总结报告 - 躁郁型精神体深度稳定方案”。他翻开标注“个体差异性反应”的部分,快速扫过:
编号312:受试体(原诊断:双相情感障碍,伴精神病性症状)接受高剂量HPL-01(注:镇定剂2X长效强化配方)方案。
初始躁狂症状抑制显著(详见“稳定性提升”章节)。观察期第18个月起,出现渐进性锥体外系反应:下颌、舌部不自主蠕动样动作(口-颊-舌三联征),手指轻微舞蹈样动作。
肌张力持续增高导致行动迟缓。情绪表达显著钝化,艺术创作能力(原评估优势项)完全丧失。建议:转入长期观察护理单元,持续监测迟发性运动障碍(TD)发展风险。该个体己无进一步研究价值。
报告旁边,放着一张用透明文件袋小心装好的蜡笔画。画纸己经有些发黄卷曲,上面是几朵歪歪扭扭、颜色暗淡的向日葵,完全失去了十年前那种灼热的生命力。右下角“给爸爸”的字样,像一个绝望的幽灵。
王岸离顺着苏离的目光看到了那张画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随即迅速移开视线,拿起桌上的雪茄剪,专注地修剪着雪茄头,动作精准而稳定,仿佛在完成一项精密的外科手术。
“数据……要处理干净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声音低沉,像是在说服自己,又像是在给苏离下达不容置疑的命令。“为了更大的目标,总需要……一些必要的损耗。”
苏离捏着报告的手指微微发白。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人。
十年前那个在楼梯间哽咽、被全家福刺痛的王岸离,似乎己经被这个“地方”彻底消化、重塑,变成了维持它高效运转的一个精密部件。
他的“别无选择”,最终选择了成为加害者体系的一部分,用他人的彻底毁灭,换取自己女儿的光明未来,以及在这个冰冷新秩序中的一席之地。
窗外的阳光明媚,透过落地窗洒在光洁的地板上,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苏离拿起报告,转身离开。
关门时,他最后瞥了一眼王岸离。他正点燃那支雪茄,烟雾缭绕中,他的侧脸轮廓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晰,也异常坚硬,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。
走廊依旧明亮、安静、高效。只有那些紧闭的病房门后,以及像林医生那样的“疗养者”空洞的眼神中,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“科学”、“疗愈”和“稳定”彻底粉饰的地狱。
从最初的精神病院再到这个晨曦精神健康研究与疗愈中心,在多年后又变成了整个副本背景的第三人民医院。
或许,这里的太阳从未落下,因为它从未真正升起过。在原本就乌云密布的蓝天之上,微弱的些许光束无法穿透黑云,静静地他们也被无情覆盖。
太阳啊,没有落下,只是被那些所谓的“科学”和“必要代价”的黑暗沉寂,永恒地被替代了。
【系统提示:恭喜玩家苏离完成所有支线任务「找到第三人民医院的幕后真相」任务进度100%,玩家获得特殊道具「医生的工作牌」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