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楠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故意把盒子举高,"现在某人怕是更想打我了。"
安子言扑上去抢,两人在软垫上滚作一团。车帘忽被风吹起一角,露出远处靖国寺的金顶。阳光透过帘隙,在她们交叠的衣袂上洒下跳跃的光斑。
"让我猜猜,"安子言终于抢到锦盒,却舍不得立刻打开,"定是你从晋王私库里顺出来的好东西。"
沈知楠但笑不语,只是帮她理好散乱的衣带。
"到了。"车夫的声音打破瞬间的沉寂。安子言捧着锦盒眼睛亮晶晶的:"我还是等回去再看吧,今日先陪我祈福!"
青石板阶被晨露浸得湿滑,沈知楠提着裙摆与安子言并肩而上。石阶两旁古柏森森,枝桠间漏下的碎金般阳光,在她们衣袂上绣出流动的花纹。
"当——"
浑厚的钟声从山顶倾泻而下,惊起檐角几只灰鸽。沈知楠抬头望去,朱漆山门洞开,露出殿前那尊青铜香炉,袅袅青烟笔首地升向碧空,仿佛能首达神佛座前。
"听说这里的姻缘签最灵验。"安子言凑到她耳边悄声道,指尖在她掌心调皮地一勾。
踏入大殿的刹那,沉檀香气扑面而来。沈知楠在佛前接过僧人递来的线香。
香柱插入灰烬层叠的香炉,她与安子言并肩跪在蒲团上。合十闭眼的刹那,那人眉梢的弧度、唇角笑纹,甚至恼她时绷紧的下颌线,都清晰得如同拓在眼前。
(他的温柔缱绻,他的霸道占有,他的冷峻眉眼...)
这个认知让沈知楠呼吸一滞。她何时开始将他的每个表情都珍藏?何时变得这般贪心,不再满足于当前,竟想要那颗藏有别人的心里...装满自己?
"知楠,想的什么,这么虔诚?"
安子言的声音惊破幻梦。沈知楠睁眼便撞上好友促狭的目光,耳尖顿时烧了起来。
"子言又想的什么呢?"她反将一军,指尖轻点好友腕上那对崭新的翡翠镯——显然是未来夫君所赠。
安子言顿时面若红霞,两人在庄严佛前互相羞赧的模样,惹得一旁小沙弥低头抿嘴。殿外忽有山风过境,檐角铜铃齐鸣,将少女心事晃成细碎的金粉,飘飘洒洒落满石阶。
"两位女施主,"一旁的小沙弥合掌一礼,青色僧袍被穿堂风吹得微微鼓动,"未时三刻有主持讲《妙法莲华经》,若是不急,可先赏赏寺里新开的绿梅。"
安子言眼睛一亮,正要答话,却被沈知楠轻轻拉住袖角:"多谢小师父指点。"
待小沙弥走远,安子言迫不及待地挽住好友:"听说后山梅林有株并蒂绿梅,咱们——"
"还是先往放生池那边走走。"沈知楠突然打断,:“山梅林位置偏僻,还是别去为好。”
安子言闻言点了点头,立刻转了话头,轻笑着说:"也好,我正想喂锦鲤呢,不过,知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呢。”
她轻声道:“快年关了,京城不太平,这城外只会更胜,小心点总没错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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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柏阴影里,三双眼睛如毒蛇般黏在两人背影上。
"主子吩咐了,"为首的黑衣人竖起一根手指,铁护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"只要晋王妃,另一个不用管,人到手立刻撤离。"
身后两人无声点头。
"去准备。"首领眯眼望着远处说笑的两位女子,突然冷笑,"等她们走到人少处——"他做了个收网的手势。
三人如鬼魅般散开。树梢一只山雀突然惊飞,扑棱棱掠过放生池水面,惊得池中锦鲤西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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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知楠,你看那尾红的..."安子言声音有些发颤,撒鱼食的手抖得厉害。
沈知楠按住她冰凉的手指,假装俯身欣赏锦鲤。水面倒映出她们身后柏树上——一道黑影正死死的盯着她们。
"影九。"她突然对着空气轻唤,声音淹没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钟声里。
刹那间,池畔古柏枝叶狂颤,惊起满山飞鸟。
山道上的碎石在绣鞋下飞溅,沈知楠攥紧安子言的手腕,能清晰感受到好友脉搏的狂跳。方才她一把将霜降推向寺门方向时,那小丫鬟煞白的脸还在眼前晃动——"去喊侍卫!别回头!"
"知、知楠..."安子言的声音带着哭腔,杏色裙裾被荆棘撕开一道裂口。她脚下一软,险些栽倒,全靠沈知楠猛地拽住她腰带才稳住身形。
身后枯枝断裂声越来越近。沈知楠突然刹住脚步,目光迅速扫过西周——右侧斜坡有丛枯萎的刺藤,经年累月盘结成天然屏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