厢房。*卡/卡/小-说~网′ ¢无?错_内.容-
他甫一沾枕便沉入梦乡,再不复从前那般整夜绷紧心弦。
这一夜,他睡得格外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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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起时还是晴光潋滟的好天气,至午却忽地飘起绵绵细雨。何苏玄独坐在回廊下,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出神。凉风挟着湿气拂过,惹得他掩唇轻咳不止,单薄的肩胛在素白袍子里微微颤动。
“公子,仔细着了寒气。”小厮捧着披风在一旁急得跺脚,“这雨丝最是伤肺,您快些回屋罢。”
何苏玄恍若未闻,仍固执地望着雨幕。小厮无法,只得匆匆去请大夫。
不一会老大夫提着药箱赶来,搭脉后眉头越皱越紧:“公子这咳疾已入肺腑,最忌受风受寒。您这般不顾惜身子,只怕......”
“只怕什么?”何苏玄苍白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,“我这残躯,留着也是无用。”
“公子。′q!u.k\a`n\s~h+u¨w?u′.+c,o^m*”小厮红着眼眶打断,“老爷已差人去江南寻访名医,前日来信说寻着了能医治的圣手。您且安心将养着,待大夫到了,一定能将您治愈。”
何苏玄固执地不做声。
小厮望着他日渐消瘦的侧颜,心中绞痛难当。不过半月前,公子落水被救起时虽面色苍白,却还能强撑着说笑。谁曾想不出三日,那单薄身子便如秋叶般迅速凋零下去。
更教人揪心的是,公子落水前才遭了薛召容一顿毒打,身上淤青尚未消退,如今又添这莫名恶疾。
老爷夫人得知此事时几乎急疯了,带着家丁便要去找薛召容讨个公道。可那薛府大门紧闭,只传出话说薛大人正在翰林院闭关修书,概不见客。
待寻到薛亲王时,反被那老狐狸倒打一耙,说公子行为不检骚扰良家,若再纠缠便要押送官府问罪。
可怜何家不敢轻易招惹亲王府,既无实证又无人证,最终只能作罢。¨x~x,s/w!k_.¨c¨o·m!
自那日后,公子的身子便如风中残烛,请来的大夫把脉后连连摇头,只道是肺经受损,往后怕是咳疾难愈,需得静心调养,切忌忧思动怒。
然自染病以来,公子便似换了个人。终日倚在窗前怔怔出神,任谁唤他也不应声。
偏生只要听见“沈支言”三字,不是摔盏砸砚,便是发脾气。府里上下都道公子撞了邪祟,连做了三场法事也不见好。
老大夫来诊脉时捋着胡须叹道:“公子这病,七分在心上啊。”
可这心病从何而起,阖府上下谁人不知?不过是念着那位刚出门的表姑娘罢了。
小厮捧着药碗站在廊下,望着窗内公子消瘦的背影直叹气。
表姑娘与薛家公* 子两情相悦的婚事,满京城都传遍了。偏生自家公子魔怔了似的,明知人家已是罗敷有夫,还整日里念叨着“表妹”。
老爷夫人急得嘴上起燎泡,可除了眼睁睁看着儿子日渐憔悴,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。
后来夫人将公子唤入内室,长谈许久,已是弱冠之年的他哭得不能自已。
夫人问他可是放不下沈支言,他终是道出实情:从前只道贪恋沈支言待他的好,又自负地以为这份情意永不会变。谁知后来薛召容横插一脚,他虽怒不可遏,却也无计可施。
直到那日落水昏迷之际,在生死边缘徘徊时,满心满眼竟全是沈支言的身影。那时方知,原来他最怕的并非命丧黄泉,而是从此与沈支言阴阳两隔。
经此一劫,他才算真正看清自己的心。正是从前太过笃定,后来那人转身离去时,才愈发痛彻心扉。
可又能如何呢?人既已嫁作他人妇,纵使他再不舍,再痛彻心扉,终究是无计可施。
她与薛召容大婚那日,他拖着病体踉跄赶去,远远望见薛召容将人抱上花轿。那一刻他心慌意乱,张口欲唤,却发不出半点声响,最后只咳出几口猩红,眼睁睁看着轿帘落下。
至此他才真正明白,那人早已在他心底扎根,什么荣华富贵,什么公主尊位,都比不上眼睁睁看着他嫁给旁人来得剜心刺骨。
有时他也想,这究竟是老天爷的惩罚,还是命数使然?非要让他落水濒死,在鬼门关前走一遭,才叫他幡然醒悟。
他多希望自己还能如从前那般,即便再喜欢、再放不下,也能骄傲地挥挥手,装作浑不在意。
可终究是太迟了。
他染了恶疾,不止是身子垮了,连心也一日日溃烂下去,日夜煎熬,不得安宁。
昨日实在捱不过相思苦楚,竟鬼使神差寻到了她的新居。
那是她与薛召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