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昙花却好似根本不记得昨晚的事一样。^x-i,n?d\x~s+.¨c_o\m′她的目光在司遥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,便极其自然地滑开,转向旁边的交接弟子,语气平淡地询问起巡逻状况。神态、举止、言语,都毫无破绽,仿佛昨晚在禁地边缘针锋相对、扣住蔻丹手腕、力保司遥离开的人,只是一个陌生的幻影。
整个上午,她都在专注地忙碌自己的事,分配守卫区域,检查符文结界,与更高级别的弟子交谈……神情专注而疏离,没有提任何关于昨夜关于禁地的只言片语。她甚至不曾再正眼看过司遥一次。
他们有秘密,司遥麻木地看着昙花那完美无瑕、却仿佛戴着面具的侧脸,心底那点想要追问的冲动迅速熄灭。秘密也只会告诉自己人。
她苦涩地想。她算什么呢?一个卑贱的八级弟子,一个险些撞破阴谋、本该被灭口的意外!
昙花昨晚出手,或许是念着旧情,或许是另有打算,但绝不可能将她拉入核心。
凭什么都要告诉她?她算什么知情者?她不过是个必须被排除在外的麻烦和隐患。何况她这样的小人物……在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、谋划着惊天阴谋的人眼中,她的性命比草芥还要轻贱。/l!k′y^u/e·d`u¨.^c~o?m+
那些妖又与她有何相干?
她自己的处境……自身都如同风暴中的孤舟,自身都难保,哪里有资格去管别人的死活?管那炼狱峰里无数妖孽的死活?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沉的绝望再次包裹了她。
昨晚的惊心动魄仿佛耗尽了她所有挣扎的力气。她像个被抽去灵魂的躯壳,木然地完成了余下的交接流程,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了交接点。
司遥决定不再想它。她强迫自己将那些可怕的秘密、扭曲的脸孔、低哑的命令声、还有昙花那冷峭的疏离眼神。这些统统埋葬。
活着……光是活着本身就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,举步维艰,寸步难行。每一步都像在布满荆棘的泥沼中跋涉。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?管那些她根本无力改变也无力企及的阴谋诡计?
她就这样一直机械地投入到分配给她的杂务中去,搬运沉重的药草桶、处理那些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植材、清扫污秽的蛇虫清理室。汗水混合着灰尘浸透了她灰扑扑的衣袍,粗糙的麻布摩擦着她疲倦的皮肤。\x\i-a.o?s\h-u?o!h-u!a·n?g¢.^c?o′m,
时间在沉重的劳作中麻木地流逝。从白天到傍晚,夕阳那最后的、带着灼伤般刺眼红光的余晖,斜斜地投射在杂役区空旷、布满碎石和枯草的角落上。
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苦役。
司遥靠在冰冷的水井边,用摇上来的、同样冰冷的井水随意浇了一把脸,试图洗去满脸的汗水和麻木。水珠顺着她消瘦的下颌滴落在衣襟上。
就在这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黄昏的寂静,穿透了她疲惫的屏障:
“司遥!”
司遥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一颤,猛地抬眼循声望去。
是昙花。
她正站在不远处一棵虬结老树投下的浓重阴影边缘。
很奇怪。傍晚的日头早已失去了白昼的炽烈,只剩下将逝未逝的病恹恹的昏黄光晕。天空一片清朗,别说乌云,连薄云都不多。更没有丝毫要下雨的征兆。空气干冷,带着尘土和枯草的气息。
然而,昙花却撑着一把伞!
那是一把小巧而精致的粉蓝色绢布伞。伞面是顶级的粉色春绸,染成柔和淡雅的蓝调,如同被晨曦洗过的天空,在暮色中隐隐流淌着丝质的光泽。伞柄是温润的象牙白兽骨打磨而成,触手生温。这柔美甚至带着一丝不谙世事气息的伞,出现在气氛沉滞的杂役区,出现在一身华服的昙花手中,在这样一个绝对不该撑伞的黄昏时分,显得极其诡异和突兀!就像一副沉重压抑的画中,突然点了一抹与画面格格不入的梦幻色彩。
司遥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,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。她看着那把不合时宜的粉蓝小伞,又看向伞下站着的昙花。
“嗯?”司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,声音干哑。她迟疑不决地向昙花所在的方向缓慢地迈着步子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司遥的声音带着迟疑和戒备,她的目光死死锁在昙花脸上,眉头越皱越紧,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,紧皱的眉头下,那双总是闪烁着疲惫和自卑的眸子,此刻盛满了惊疑。
暮色深沉,光线不佳,但隔着几步距离,在粉蓝伞的遮蔽下,司遥依然清晰地看到了!昙花那张平日里总是白皙如玉、透亮无暇的脸庞,此刻竟然呈现着一种骇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