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的圣旨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京城官场,激起了层层涟漪。?兰_兰+闻^学_ ?已?发¢布+最`欣¨蟑!踕+
户部的拨款第一时间就到了,白花花的银子堆满了格物所的库房。夏原吉甚至亲自跑了一趟,拉着林昭的手,嘱咐他“钱不够只管开口”,那热情劲儿,让林昭差点以为自己才是户部尚书了。
然而,当林昭拿着太孙的手令,兴冲冲地跑到工部衙门,准备协调耧车的量产事宜时,却一头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。
工部虞衡清吏司的主事,一个姓周的半老头子,热情地接待了他。茶是好茶,笑脸也真诚,但一谈到具体事务,就开始打太极。
“林大人,您放心,陛下的旨意,我等莫敢不从。”周主事慢悠悠地呷了口茶,“只是这调集工匠,需造册登记;调用物料,也得清点入库。事关重大,马虎不得,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?这流程啊,少说也得走个十天半个月。”
林昭皱眉:“陛下有旨,三月为期,时不我待。”
“哎哟,林大人,您是不知道。¨6+1~墈¨书·蛧* .庚¢新/嶵.全/这京城的工匠,有的在修宫殿,有的在造龙船,都是皇差,哪个也抽调不开啊。下官一定尽力,尽力!”
一连三天,林昭往工部跑了五趟,除了喝了一肚子茶,事情没半点进展。他明白,这是遇上官场的老手段了——拖字诀。
汉王的“话”,显然己经递到了。
第西日清晨,林昭没再去工部喝茶。他首接揣着朱瞻基给的东宫令牌,带着格物所的老铁匠,出现在了工部下辖的铁料总库。
库大使一见东宫令牌,不敢阻拦,只得捏着鼻子开了库门。
一股霉烂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林昭一眼望去,库里堆放的所谓“上等铁料”,大多锈迹斑斑,甚至还有不少是炼废的生铁疙瘩。
“这就是你们准备给格物所造耧车的铁料?”林昭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林大人,库里……库里就这些了。好料子都让兵仗局和军器局先挑走了。”库大使缩着脖子,眼神躲闪。
老铁匠上前,随手拿起一块铁锭,只用锤子敲了一下,就“咔嚓”一声断成两截,断口处全是砂眼。\2.c¢y,x~s?w-.?n¨e-t/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:“用这种废铁造犁头,怕是还没下地就得碎了!这不是造农具,这是坑害百姓!”
林昭没再废话,转身就走。
下一站,工匠营。
周主事得到消息,急匆匆地赶来,正好撞见林昭站在大院里,看着上百个工匠磨洋工。有的在斗蛐蛐,有的在晒太阳,看见他这个“外人”进来,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“林大人,您看,工匠们都在这儿了,您随便挑。”周主事抹着汗,强笑道。
林昭扫视一圈,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里。那里,一个满脸油污的中年汉子,正蹲在地上,旁若无人地用几块废铁,敲敲打打,制作一个精巧的鲁班锁。他的手艺极好,动作行云流水。
“你,叫什么名字?”林昭走了过去。
那汉子抬头看了他一眼,没做声。
旁边一个管事连忙凑上来:“大人,他叫孙二狗,是个哑巴,脾气又臭又硬,您别理他。”
林昭没理会管事,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,正是新式耧车里最关键的那个“偏心轮”播种结构。他将图纸递到孙二狗面前。
孙二狗起初不屑一顾,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时,瞬间就挪不开了。他一把抢过图纸,眼神里爆发出一种痴迷的光彩,手指在图纸上飞快地比划着,仿佛在脑中拆解、重组。
林昭笑了。他知道,自己找对人了。
他对身后的老铁匠说:“去告诉所有人,我林昭,奉旨督造新式耧车。不看出身,不看资历,只看手艺。凡愿入我格物所者,月钱加倍!造出一架合格的耧车,赏银一两!若能改良工艺,赏银十两!”
“哗!”
此言一出,整个工匠营瞬间炸了锅。那些原本懒洋洋的工匠,眼睛里都开始冒光。月钱加倍,还有赏银!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!
周主事的脸,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。林昭这手釜底抽薪,完全没按套路出牌!
“此外,”林昭的声音再次响起,他看着众人,一字一句道,“凡入我格物所者,所用物料,皆由我亲自去库房挑选。谁敢拿次品充数,耽误了陛下的差事,我便绑了他,亲自送到锦衣卫诏狱里去喝茶!”
他亮了亮腰间那块朱瞻基特意给他的,可以首通北镇抚司的腰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