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:“小曾来了。”曾益民点点头又重问一遍:“怎么了?”
床上的楚江月没有做声,沈淑仪神情忧郁地回答道:“江月她说想回家,不想动手术。”
曾益民脸上怒色一现,马上又恢复了正常,他用平淡的口气对着楚风与沈淑仪说:“请你们出去一下,我想和她说说话。”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俩个人是楚江月的父母,好像在和俩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说话。
但是楚风和沈淑仪没有说半个不字,都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,就一起走出了病房,出去前还将门轻轻地掩上。看到他们俩个走出去掩上门后,曾益民突然把手对着床头的铁扶手重重地一击,把整个床都打得晃了两晃,楚江月对这突然的一下没有一点心理准备,她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,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满面怒色的男人,他剑眉倒竖,眼睛盯着自己的眼睛怒声喝道:“你想干什么?不想活了吗?自暴自弃吗?看透生死了吗?现在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!自私、怯懦、无情,漠视别人对你的关怀,你对得起谁?你是家中的独生女,你还没有回报对父母的养育之恩,你还有孩子,你还没有尽到对他的哺育之责,现在就想死,告诉你,你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滔天怒火之下,楚江月眼中晶莹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在洁白的被面上,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曾益民,这使她感到害怕,他的话又让她感到羞愧,她不敢说话,怕又引来他更甚的怒火,只是低头哭泣。
曾益民怒火未消地说:“你自己好好想一想,想通了再来告诉我。”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,这时楚江月一边哭着一边怯怯地说:“我都听你的,你别不管我,我害怕。”
听到这弱弱的声音,曾益民迟疑地站住了,“我害怕”几个字将他的怒气一扫而尽,他慢慢地转过身,静静地看着还在这个哭泣地女人,心头一软,缓缓地走到床边,坐了下来,他一伸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,嘴里轻轻地说:“别怕,别怕,我不会让你感到孤独,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,但你要珍视自己,珍视身边所有关心你的人,千万不能自暴自弃。”这轻柔而温暖的话语钩起这女人更大的悲伤,她“哇”的一声放声痛哭起来,泪水打湿了曾益民肩头的衣衫。
曾益民走出病房的时候,楚风与沈淑仪都呆呆地站在门口,他们都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,他们没有出声阻止,也没有冲进去打断他们,他们只是默然等待。
曾益民对着沈淑仪说:“阿姨,她答应不回家了,她会好好的配合治疗,你进去吧,我回省委一趟,晚上再来。”
沈淑仪进了病房,曾益民就准备离开,楚风突然喊了一下:“曾副秘书长。”
曾益民扭过头来看着他,楚风走了两步,站在他面前,满脸愧色地将头一低:“对不起,是我对不起你们,今天我向你道歉,请你原谅。”说着弯下腰向他一躬,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他曾经的地位而言,这个态度让人感到了诚意。
曾益民一伸手要扶,却听到楚风接着用自嘲的口吻说道:“我自视阅人无数,自负一生,却不识瑰玉,识人不明,怪只怪我恋栈权势,一心想着自己的升迁,却拿儿女的婚姻做代价,我就是个老混蛋。看错了你,也看错杨培文那个混账东西,更加看错了自己的女儿,你和江月都是至情至性之人,我本以为这种人只存在于历史,只存在于演义,在这个现实社会里是找不到的,却不想你们就在我身边,还硬生生将你们这样的有拆散,作孽啊。对不起你,更对不起自己的女儿,惭愧呀!”说着那已有些苍老的脸上挂满了泪水,人也愈发显得憔悴。
曾益民摇了摇头:“不是你一个人的错,是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现实,越来越物质,大家都去追逐金钱,追求地位,享受奢华的生活,却把人心本善的那面淹没掉了,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、无情、不信任,只讲利益,漠视道德底线,那么真爱在哪里,真情在哪里?我目前无法去影响或改变他人,但我力求让自己不被这些所影响、所同化,守住自身,然后再去改变他人,这个社会还是需要真情真爱的,这就是我想做的会做的,以前你做的我能体谅,让自己的下一辈生活的更好是你们做长辈的愿望,但你们只想到了一点,却没想到生活富足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是必不可少的,没有真爱,哪里会有幸福。“
楚风点了点头感慨地说:“是啊,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,以为自己什么都看明白了,却不知自己就是一个老糊涂。多谢了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