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了敬畏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艳羡,
大伙儿挤在一块儿,七嘴八舌,话都抢着往外蹦:
“那…那以后…是不是…不用挨鞭子了?!”(声音急切,带着渴望)
“是公子?是公子开的口?”(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求证)
“对对对!准是公子心善,饶了咱黑夫哥的命!”(立刻有人肯定,带着庆幸)
“以后…干活…可得更当心了…”(这话声音低了些,庆幸里混着对未来的清醒和一丝后怕)
黑夫靠在阿土身上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。¨c¨m/s^x′s′.¢n_e*t~
他听着同伴们本能的庆幸和对“免死”、“升格”的简单理解,看着他们眼中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那遥不可及的“公子恩典”模糊的敬畏,心中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,激荡起复杂的涟漪。
他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“咳咳…”他用力清了清嗓子,声音沙哑得厉害,却异常清晰地盖过了同伴们的感激声,“是…是公子和司空大人,救了我们…这份恩情,得记着,得用命去干活来还…”
同伴们纷纷点头,觉得黑夫说得在理,这很符合他们理解的“交换”——饶命换卖力。
黑夫喘了口气,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、麻木又带着点新生的希冀的脸,声音陡然沉了下去,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:“可…可你们想过没有?他们…为啥肯放下我?为啥肯抬举我?”
众人一愣,有些茫然地看着他。
黑夫挣扎着抬起一只血迹斑斑的手,指向远处工匠们消失的方向,指向那虚无的天际——天幕曾出现的地方,眼中燃起微弱却执拗的火苗:“是因为…咱们弄出了这东西!是因为咱们…学会了天幕上那些…那些能‘解开身上锁链’的真本事!”
“是司空大人?是公子?没错!是他们的命令放了我!可要是没这滑轮,没咱们偷着学、偷着画、偷着试…没天幕教给咱们的‘交换律’和‘省力法’,公子再心善,司空大人再好说话,咱们…咱们算个啥?”
他声音猛地拔高,“就是那石料堆里等着被填进坑里的烂肉!是这大坟里一块…早晚被压扁的血砖头!”
这话像盆冰水,哗啦一下浇在兄弟们刚刚热乎起来的心上。阿土脸上的激动劲儿僵住了,眼神里全是懵和一丝害怕。周围一下子又静了,只剩下远处工地上隐隐约约的号子声。
黑夫环视着他们,一字一句,艰难却无比坚定:
“公子心善,救了咱们一时。可天幕带来的学问…那才是能救咱们一辈子、救咱们子子孙孙的…根儿!今天他们能把我吊起来,明天就能吊起你们任何一个!
不想永远当烂肉、当砖头…就得把那些能‘破锁’的东西…死死刻在骨头里!学!去偷学!去琢磨!哪怕…哪怕下次再给吊起来…也得学!”
他突然一把抓住阿土的手腕,劲儿大得吓人:“阿土…快!把沙地…扒拉干净…把我之前画坏的那图…再画一遍!就现在!”
秦朝,咸阳宫,扶苏书房
空气里飘着牛油灯燃烧的微焦味、新削竹片的清香,还有一种绷得紧紧的、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。
巨大的书案上堆满了各种形状的木块、绳索、粗糙的青铜零件,几份摊开的丝绸草图,早被墨汁和汗水弄得有点模糊了。
扶苏那张平时温润如玉的脸,此刻写满了焦虑和疲惫,眼睛下面一片青黑。他手里捏着一块打磨得有点变形的滑轮木芯,无意识地来回搓着。
“不行…还是不行!”他猛地将木芯拍在案上,声音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,“力气是省了,可这磨损…比之前还快!照这样下去,三个月期限…”
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,但书房里侍立的心腹属官,还有几位被秘密召来、同样愁眉苦脸的工匠,都心知肚明——父皇那道严厉的命令,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,死死压在这位公子头顶。
一个老工匠哆哆嗦嗦地跪下:“公子息怒…这东西太精巧了,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成的…小的们己经拼了命在做了…”
扶苏烦躁地挥挥手,让他起来。他走到窗边,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。天幕带来的震撼景象还在眼前晃动,那些“工程奇迹”背后百万农夫的悲苦,“地缘”揭示的庞大与脆弱,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。
他提出改良器械,本是想给那些像蝼蚁一样的刑徒、民夫挣一丝喘息的机会,可眼下进展却慢得像蜗牛。
父皇拍碎玉镇尺的暴怒,那句“务使秦粟之丰,甲于天下”的冰冷旨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