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蒙蒙亮时,西合院前院支起了一张八仙桌,三大爷阎埠贵端坐在桌前,鼻梁上架着老花镜,手里攥着支英雄钢笔,面前摊开一本红纸装订的礼账。!伍¨4?墈/书′ *首\发?他每收一份礼钱都要对着阳光照一照,然后在账本上工工整整地记下。
小跨院热闹得像开了锅。许大茂不知从哪儿翻出件半新的蓝布褂子套上,正蹲在枣树底下"咔咔"地劈柴,嘴里还不忘念叨:"光天,我这可是看在你大喜日子的份上,平常这斧头我都供在屋里当摆设的!"
刘海中挺着肚子从后院过来,手里端着个搪瓷盆,里头泡着发好的木耳。他今天特意把中山装的风纪扣都系上了,活像个老干部:"都让让!这干货可得用井水再过一遍!"路过许大茂时还踢了踢他屁股底下的板凳,"你小子劈柴就劈柴,别偷吃灶台上的炸丸子!"
傻柱在厨房里扯着嗓子喊:"许大茂!劈好的柴火赶紧递进来!"许大茂忙不迭抱着柴火往里跑,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,惹得院里哄堂大笑。
二大妈和几个妇女围着临时搭起的案板包饺子,面皮儿擀得"啪啪"响。秦淮茹正和念军在新房布置。
光福和几个半大小子正忙着往自行车上扎红花。刘光天穿着崭新的中山装,胸前的红花映得满脸红光。^b-i!x′i+a.6*6!6-.¨c,o+m!他不住地往门口张望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结婚证。
三大爷走进小跨院敲了敲算盘:"吉时到——"满院顿时炸开了锅。傻柱抡起铁勺"当当"敲着锅沿:"接亲的赶紧出发!"
刘光天一行人刚推着自行车出了西合院门,车把上的大红绸花还在晨风里轻轻晃动。许大茂正嘚瑟地按着车铃,闫解成扶着自行车,傻柱正往后座上摞着礼盒,忽然胡同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铃声。
"科长!科长!"一个小伙子骑着辆飞鸽自行车,箭一般冲过来,车轱辘碾得石子乱蹦。他一个急刹车,前轮差点撞上许大茂的车轱辘。
刘光天眯起眼睛,看清来人正是厂保卫科的小王。小伙子满脸通红,蓝色工装的后背己经完全被汗水浸透,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。
"科...科长!"小王上气不接下气地举起手里的纸条,"紧急电话!边境指挥所接过来的!"
刘光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自行车把手。崭新的中山装袖口在他掌心里皱成一团。
"别急,慢慢说。"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。
小王深吸一口气,立正站好:"报告科长!十分钟前接到边境指挥部紧急来电,要求您立即归队。`优?品,暁.说*罔! !追\罪\歆_章+洁\请您尽快回电确认。"
这句话像一声炸雷,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。许大茂手里的鞭炮"啪嗒"掉在地上,闫解成扶着的嫁妆"哗啦"歪了一半。三大爷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张着嘴却说不出话。
刘光天的目光越过众人,望向纺织厂的方向。晨光中,他似乎听见了隐约的唢呐声,似乎看到了那个翘首以待的新娘子。
"柱子哥。"他突然开口,声音哑得不成样子,"帮我去跟文娟说一声..."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最终化作一声叹息,"就说...对不起了。"
说完,他一把扯下胸前那朵崭新的绸布红花。大红色的花朵在空中打了个旋,轻飘飘地落在青石板路上。
"要是...要是我没回来。"刘光天蹬上了小王骑来的自行车,背对着众人,"就让她...找个好人嫁了吧。"
话音未落,他己经猛蹬脚踏板。自行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。傻柱追出几步,弯腰捡起地上那朵沾了尘土的红花,突然扯着嗓子喊:
"刘光天!老子等你回来喝喜酒!"
回答他的只有渐渐远去的车铃声,在晨光中清脆地回荡。远处纺织厂方向隐约传来接亲的唢呐声,与轧钢厂上工的汽笛交织在一起,惊飞了一树麻雀。
刘光天远去的背影渐渐凝成一个墨点。那身崭新的中山装被风鼓起,衣角翻飞。他骑车的姿势依然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挺拔,后背绷得笔首,就像当年边境站岗时一样。
围观的街坊们突然都噤了声。三大爷颤巍巍地弯腰,捡起地上的红绸,用袖口反复擦拭着绸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许大茂的嘴角抽动了几下,却再也没能说出往日的俏皮话。
轧钢厂上工的汽笛声穿透晨雾,与自行车"叮铃铃"的脆响交织在一起。这铃声仿佛在叩击着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——那是一个军人用生命镌刻的誓言:若有战,召必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