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过来时,就看到裴子顾双眼圆睁,手指狰狞抓着锦被,他憋着气压着胸腔似乎想要止住不断外呕的血液。
胡长道还是头一次见裴子顾如此不顾体面、姿态狰狞丑陋的模样,他心中啧啧称奇。
作为医者,他其实更愿意病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来,求生本就艰难,过于专注姿态的风雅,难免会给人未拼尽全力的印象。
而现在裴子顾每一个眼神,他的每一个挣扎动作,都是对生的渴望。
同时作为一个修道之人,道法自然,顺势而为,生与死都是个人选择,胡长道也从不苛责任何一个人的选择。
只是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,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,让裴子顾的态度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?
难不成之前的从容赴死,只是以为药石无功,如今得了雪蝉,有了一线生机,所以心态大变?
胡长道见裴子顾喉结滚动,似在吞咽血水,他不再乱想,快步上前在裴子顾的天突穴按下:“裴驸马我早有嘱咐,你身上的血经过这两年的折腾,似毒非毒,很可能对身体有妨害,你怎么不听医嘱想把血咽回去呢?”
等裴子顾把血水吐出,胡长道一把脉,震惊道:“短短一天的时间,你去做什么了?大悲大喜,大怒大忧,你这一天怎么把旁人一生可能都不会经历的强烈情绪都经历个遍?你的身体本来就虚弱,只恰好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,现在你的心脉受损,彻底打破平衡,我己经无能为力了。”
“救——我——”裴子顾并不恐惧死亡,此刻却强烈渴望着生,他还有放不下的人与事。
胡长道忍不住生气质问道:“既然你不想死,为什么还不服用雪蝉,那可是传闻中能肉白骨的存在,即使没传说中那么玄乎,先保下你的命是绰绰有余!”
裴子顾眼睛亮得惊人:“没有雪蝉,一样能治病,胡道长,我,我信你!”他重重握了握胡长道的手掌。
胡长道神情一变,以为雪蝉最终还是被老皇帝夺去续命了,他心中暗骂他们老褚家都不是个东西,难怪会在弘正帝身上上演父子相残的人伦惨剧,也是活该!
他看着裴子顾狼狈的姿态,忍不住嘲道:“你看你,为了那么个君主,落得现在的下场,要是你没掺和进皇家的私事,哪里会在这儿挣扎求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