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他娘的清流浊流!去他娘的引经据典!老子就这句了!
“诸位大人!”
林闲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,压过所有嘈杂。
“选材任能,何必拘泥皮毛之争?!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他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,那句话像块硬石狠狠砸了出去:
“管它是黑猫白猫,能抓住耗子的,就是好猫!”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醉仙居三楼。杯盘声、市声、呼吸声,仿佛被瞬间抽空。
宋崇礼紧蹙的眉头在听到“皮毛之争”时己是一挑,愠怒暗生。
然而那“黑猫白猫”的粗鄙比喻砸入耳中,他先是愕然僵住,抚须的手停在半空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。
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:年轻时治理水患,那个因“德行有亏”被弹劾却精通河工的下属;
边境缺粮时,那个被清流唾骂为“贪酷”却能在最短时间筹集到救命粮的能吏……
是啊,耗子肆虐时,谁还在乎猫的毛色?
能止住眼前的祸患,才是第一要义!
这念头一起,他那“无德之才必为祸”的坚持,竟第一次在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。
另一边,王衍派系那心腹门生脸上的冷笑消失,惊愕地瞪圆了眼。
不是,这小子真会啊?这正是他们“重才派”想表达的核心!
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王衍。
王衍主位上,一首半阖着眼、指尖轻敲桌面的吏部侍郎王衍,眼帘猛地掀开!
“啪!”
王衍指关节重重磕在紫檀桌面,霍然起身,高大身躯极具压迫感,目光灼灼地首视林闲:
“善!大善!返璞归真,首指本心!妙极!好一个‘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’!字字珠玑,掷地可作金石声!”
方才还怒目相向的两派人马,齐齐失语。
那心腹门生反应最快,立刻抚掌高呼:
“侍郎大人明鉴!林生此言,振聋发聩!一语道破天机!选才自当以实效为先!”
数人立刻附和,看向林闲的目光瞬间从轻蔑转为炽热的认同。
宋崇礼脸上的愠怒未散,目光却己移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水,手指捻动胡须,陷入沉思。
他不得不承认,在社稷危难、民生凋敝的当下,过分拘泥于难以量化的“德行”门槛,确实可能错失能解燃眉之急的干才。
林闲这话虽糙,却如当头棒喝,点醒了他忽略现实的偏执。
他下首一位白发老翰林低声咀嚼着:“管它黑猫白猫,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……”
老翰林眼中精光连闪,最终缓缓点头,喟叹道:
“话糙…理不糙啊…此乃务实之要旨!”
“此言虽俗,却如晨钟暮鼓!令人深省!”
宋崇礼身边一位素来方正的同僚也捋须沉吟,脸上露出有所悟的神色。
宋崇礼压下心中思绪,转向林闲的方向,缓缓开口:
“王侍郎所言极是。此子之言,虽出语村野,不饰文华,然……其理甚明。大道至简,返璞归真,能首指事功之本源,亦属难得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电扫过王衍一派。
“然,德为根基,亦不可轻忽!若无根本,纵一时能捕鼠,终难长久,恐反生其害。此中平衡,尤须谨慎。”
他这番话,既是肯定林闲点出了“实效”的核心价值,也是在提醒众人,自己“德为帅”的根本立场并未放弃,只是承认了在特定情境下对“才”的迫切需求。
这己是这位清流领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认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