框,脑袋叠着脑袋往里偷瞄。
“师爷,”
吴庸压着嗓子,胖脸上那点肉都在欣慰地抖动。
“瞅见没?真用功了啊!以前是…韬光养晦,如今这劲头,乡试有望!大大的有望!
孙师爷捋着胡子,老怀大慰:
“大人明鉴!浪子回头金不换!林公子这是真开窍了!临山县的福气,大人您的福气啊!”
两人相视一笑,那叫一个心满意足,蹑手蹑脚地退了开去,生怕惊扰了里面“悬梁刺股”的宝贵气氛。
临山县这几月的变化,像春雨后疯长的野草,挡都挡不住。
县城通往附近几个产山货大村的那条土路,总算彻底变了模样。
不再是以前那“晴天一身灰,雨天两腿泥,坑洼能养鱼”的鬼样子。
虽说还是土路,但被仔细平整夯实过,两侧还浅浅挖了排水沟。
几个衙役正吆喝着,指挥一队服徭役的汉子,用石碾子把雨后有些松软的路面重新压平。
“嘿,加把劲儿!压瓷实点!这路修好了,大伙儿赶集卖山货,脚底板都轻省!”
领头的衙役嗓门洪亮。
一个挑着满满两筐干蘑菇、笋干的汉子从旁边经过,筐子随着他轻快的步伐一颤一颤,脸上是掩不住的笑:
“可不!老哥,这路修得是真地道!搁以前,这一趟下来,肩膀得肿三天!现在?跟走平地似的!前头青石镇的李掌柜说了,咱这路好走了,他那铺子收咱的货,每斤能多给一文钱哩!”
这话引得路上其他挑着山货、背着咸鱼篓子的乡民一阵附和的笑声。
县衙里,一份薄薄的“临山民生略呈”悄无声息地压在了吴庸案头最显眼处。
上面字不多,却扎眼:
商税,比上月增了一成三;码头渔税,增了半成;因路畅而新增的零星行商摊位税,竟也有了几笔。
吴庸捏着这张轻飘飘的纸,指尖有点抖。
钱!实打实的钱!流进他临山县库房的钱!
这感觉,比喝了陈年花雕还上头,一股热气首冲天灵盖,脸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光。
宝贝啊!林闲那小子,真是他吴庸官场生涯里撞了天运才捡回来的活宝贝!
这股甜滋滋的味儿,在省学政特使周秉文打道回州府后,更是浓得化不开了。
上头递下来的公文里,除了重申撤销对林闲那点“舞弊”的狗屁指控,末尾竟还轻飘飘缀了一句:
“临山县令吴庸,近呈地方民情,颇有新意,体察下情,用心可嘉。”
用心可嘉!体察下情!
吴庸把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在心里头嚼了无数遍,嚼得满口生香,连梦里都带着笑。
孙师爷觑着他脸色,适时地凑趣:
“大人,这‘用心可嘉’后面,怕不是还藏着‘前程可期’西个字吧?”
吴庸端着架子“嗯”了一声,捻须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春风得意。
他眯着眼,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小院。
石桌旁,林闲正被陈实缠着问新问题,一脸生无可恋地撑着额头。
吴庸看着他那副样,心底那点宝贝疙瘩的感觉反而更重了。
“好,好得很!”
吴庸低声自语,嘴角咧得更开。
“王家那帮子蠢材,以为使绊子就能摁死老夫?呸!倒逼得好哇!逼出条活路,逼出个前程!”
他仿佛己经看见,秋闱之后,林闲高中,自己凭着这份“慧眼识珠”和“务实惠民”的政绩,官袍上换个更鲜亮颜色的好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