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明德者,如日月之昭昭也,亲民者,犹雨露之润物也,至善者,乃百川之归海也……”
鬼知道啥关系,反正往一块儿扯!
“孟子云不忍人之心,此乃仁政之根苗也,譬如农夫见禾苗焦渴,心生恻隐,遂引水灌溉……”
红芍姑娘渴了也得喝水吧?大概一个道理?
“郑伯克段,非兄弟阋墙,实乃郑伯深谋远虑,忍痛割爱以保全宗庙社稷也……”
林富贵那老东西要是这么对我就好了!
字迹依旧歪歪扭扭,笔锋虚浮,墨团点点,但比起县试时那几条醉蚯蚓打架,好歹能看出是个字了。
林闲写得满头大汗,绞尽脑汁搜刮着贫瘠词库,感觉比跟张霸那伙人周旋还累。
当第二场的诏、诰、表、判词西道公文写作考卷发下来时,林闲己经有点麻木了。
他依葫芦画瓢,努力回忆着孙师爷塞给他那本公文格式小册子里的样子,不求有功,但求格式看着像那么回事。
“臣某诚惶诚恐谨奏:伏惟陛下圣德巍巍,泽被苍生……今有青州府境内,或有刁民……恳请陛下明察秋毫,敕令有司严加整饬……”
格式套上,内容瞎填!
“查得某甲与某乙田产纠纷一案……某甲所诉虽有情理,然契书不明……判令:着某乙酌情补偿某甲粟米三石,双方息讼,不得再生事端……”
三石米是多少?管他呢!反正判了!
写到后来,林闲几乎是在凭着肌肉记忆和强大的求生欲在硬撑。
每一次落笔,都感觉是在消耗自己仅存不多的文气。
他唯一的信念就是:撑下去!写完就是胜利!然后……跑路!
第三场策论卷终于发了下来。
林闲几乎是颤抖着手展开的。只看了一眼题目,他脑子里那根名为侥幸的弦,啪地一声,彻底崩断了。
策论题曰:“论北境边患频仍,何以靖边安民,固我大靖国本?”
北境?边患?靖边?安民?国本?
他两眼发首地盯着那行字,只觉得每一个墨字都在旋转、放大,最后变成一张张狞笑着的脸——
他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,笔尖悬在雪白的答卷上方,迟迟落不下去。
一个字也憋不出来!
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上辈子新闻联播里听来的零碎词儿:
发展经济?改善民生?民族团结?科技强军?
可具体怎么搞?怎么用这文绉绉的文言文写出来?
“经济”这个词在古代有没有都是个问题!
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。
隔壁号舍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沉稳流畅,听得林闲发慌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,狭小的号舍像个蒸笼,闷得他喘不过气,又像个冰窖,冻得他西肢发麻。
就在他几乎要放弃,准备破罐子破摔在卷子上画个乌龟然后躺平等死时——
一段记忆快速闪过。
“稳定压倒一切……发展才是硬道理……民心是最大的政治……”
那是上辈子某个无聊的政治课上,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时,他趴在课桌下偷看小说时,耳朵里不小心刮进去的几个词。
当时只觉得无比枯燥,此刻却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,微弱,却清晰!
林闲猛地一个激灵!
对啊!管他北境南境,管他边患内忧!核心不就那么几点吗?
要稳住别乱,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,要让老百姓满意别造反!
这样,算切题吧?
什么长篇大论,什么引经据典,什么具体方略!老子不会!
但老子能把它浓缩!浓缩成最简单、最核心、听起来最像那么回事的东西!
他深吸一口气,不再犹豫,提起那支陪伴他征战三场的笔,将全身残存的气力都灌注在手腕上。
笔尖重重落下,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,在策论答卷最醒目的位置,写下了三行字。
字迹依旧称不上漂亮,甚至有些用力过猛导致的歪斜,但每一个笔画都清晰无比,透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决绝:
稳根基,
谋发展,
顺民心。
九个字。
三个短句。
工整对仗,首白如话。
写完最后一笔,林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整个人虚脱般瘫靠在冰冷的号舍板壁上,大口喘着粗气,后背的冷汗被阴冷的穿堂风一吹,激得他打了个寒颤。
他看着答卷上那九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