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，更鼓通阴阳，错了时辰，鼓神就会索命。他转身想跑，却发现双脚己经陷进了地里，地面上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，缝隙里伸出无数根头发丝细的黑线，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。

“救命！”衙役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。小李子看见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，皮肤下的黑线像琴弦似的颤动，每颤动一下，就响起一声沉闷的鼓点。他拼命挣扎，却感觉有无数根细针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，那些细针聚在心脏周围，开始“咚咚”地敲起来。

第二天，人们在鼓楼的西个角落里各发现了一具干尸，和老王头一样，全身布满孔洞，洞里渗出带着鼓点声的黏液。那口更鼓的鼓面己经被孔洞布满，像块筛子，可当风吹过鼓面时，发出的却不是风声，而是三更鼓的声响，一下，一下，敲得人头皮发麻。

张大人调来了全城的卫兵，把鼓楼围得水泄不通。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，只当是有人装神弄鬼，特意亲自守在鼓楼里。当晚，他亲自盯着沙漏，眼看时辰到了，举起鼓槌就要敲，却被一个白发老道拦住了。

“大人且慢！”老道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，手里握着柄桃木剑，“这鼓己经被怨气缠上，再敲下去，全城的人都要遭殃！”

张大人怒斥：“妖言惑众！”他一把推开老道，鼓槌重重落下。

“咚——”

鼓声响起的瞬间，鼓面突然炸开，无数黑色的粉末从孔洞里喷涌而出，粉末在空中聚成个模糊的人形，人形的手里拿着面小鼓，鼓面竟是用无数张人脸拼凑而成的。

“错了……又错了……”那人形发出无数人的声音，像是有无数个鼓吏在同时说话。张大人看见自己的皮肤下冒出黑线，听见骨头里传来鼓点声，他想拔剑，却发现手指己经干瘪得握不住剑柄。

老道挥起桃木剑砍向人形，剑刃穿过人形，却什么也没伤到。“这是历代错敲更鼓的鼓吏怨气所化，”老道急得满头大汗，“必须在子时正刻，用童男童女的心头血重新涂鼓，才能平息怨气！”

可哪里来得及找童男童女？鼓楼里的卫兵们己经开始倒下，每个人都变成了干尸，孔洞里的鼓点声越来越响，渐渐连成一片，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敲鼓。

张大人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敲碎了，他看着那口破碎的更鼓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，他刚当上官时，曾听说有个鼓吏错敲了更鼓，第二天就成了干尸，当时的府尹为了平息事态，把这事压了下去。原来，这不是第一次了。

鼓声越来越响，震得鼓楼的墙壁都在颤抖。张大人最后看到的，是那人形慢慢钻进自己的胸膛，然后，他听见了自己心脏被敲碎的声音。

第三天，鼓楼周围的卫兵全成了干尸，整座北京城都能听见从鼓楼里传出的鼓点声，那声音沉闷而诡异，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催命符。新上任的府尹不敢再派人去守鼓楼，只是下令用砖石把鼓楼盘封了起来。

可每当子夜时分，人们还是能听见砖石后面传来更鼓的声音，有时快，有时慢，有时还会夹杂着人的惨叫声。有人说，那是鼓神在找新的鼓吏，要是谁在子夜听见鼓声敲错了时辰，第二天就会在鼓楼的角落里，发现自己变成了干尸。

后来，再也没人敢靠近那座被封死的鼓楼。只有在刮风的夜里，还能听见砖石缝隙里传出细密的鼓点声，一下，一下，敲在每个北京人的心上，提醒着他们，有些规矩，是万万不能错的。而那口被封在砖石里的更鼓，还在等着下一个敲错时辰的人，来填满它身上的孔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