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《阴阳绣谱》里的后半句：若要解阴缘，需以活人魂魄为引，将线转接到另一人身上。

“老王头！”赵砚之突然抓住身边老头的手腕，将红线往他手上缠，“对不住了！”

老王头尖叫着反抗，却在红线触到皮肤的瞬间定住了。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浑浊，嘴角咧开和阿鸾一样的笑容。赵砚之趁机挣脱，没命地往镇上跑，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，还有老王头最后的哭喊：“它在扯我的肠子——”

回到绣庄时，天己经蒙蒙亮。赵砚之冲进内屋，看见阿鸾的尸首躺在他的床上，身上穿着他连夜赶制的嫁衣，红线从她的手指一首连到门外。而门槛上，老王头的尸体正以诡异的姿势蜷缩着，肚子被剖开，里面的内脏全被扯了出来，挂在门楣上，像一串腐烂的红绸。

“赵老板，”床上的尸首突然睁开眼，腐烂的嘴唇动了动，“你的线，真好看。”

赵砚之这才发现，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又缠上了红线。这一次，线的另一端系在阿鸾的心脏位置，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。

他瘫坐在地上，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，突然想起月老说的话。原来所谓的转接，根本就是骗人的——阴缘线只会认第一个沾血的人，强行转移，只会让尸怨更重。

床上的尸体坐了起来，腐烂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。赵砚之闻到一股浓重的尸臭味，混着淡淡的胭脂香，是阿鸾生前最喜欢的桃花味。

“别怕，”尸首在他耳边低语，“等会儿就不疼了。”

赵砚之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剧痛，低头看见红线正从肚脐往里钻，线身变得越来越粗，里面清晰可见缠绕着的内脏。他想尖叫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掏空。

最后时刻，他看见阿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。原来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阴缘，只是想找个人陪她一起等，等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情郎。

三天后，镇上的人发现绣庄里多了两具尸体。赵砚之和阿鸾并排躺在床上，身上穿着崭新的嫁衣，红线从他们交握的手指一首延伸到窗外，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。而绣庄的门槛上，放着一个缠满红线的竹筒，里面插着半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下一个。

此时关外的战场上，一个断了手指的士兵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，他的小指上，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截细细的红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