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河堡的风,一年西季都裹着沙子和血腥味。\0′0¢小~说`网- ′免-费?阅~读?
李三柱藏在枕头下的那截骨头,今晚又发烫了。
那是根指骨,比寻常人骨细些,断面被打磨得光滑,吹口处却磨出了深深的月牙痕——是被他这半年来,用嘴唇反复摩挲出来的。
这骨头是王二狗的。去年深秋,蛮族突袭,王二狗替他挡了一箭,死在黑河堡外的乱葬岗。李三柱趁着夜色把人刨出来时,尸体都冻硬了,只有右手那根常年拉弓的食指,还保持着半蜷的形状。
"三柱哥,俺想俺娘做的贴饼子了。"王二狗断气前,血沫子从嘴角往外冒,"俺要是死了,你......你把俺带回去呗?"
李三柱当时没敢应。黑河堡到老家陈留,隔着三千里地,战死的兵卒多如牛毛,哪有尸骨还乡的道理?可那晚他抱着二狗硬邦邦的身子,鬼使神差地掰下了那截食指。
回到营房,他用匕首把指骨剔得干干净净,又在火上烤了三天三夜,烤掉最后一丝血肉气。骨头上原本有圈月牙形的旧伤——是二狗小时候砍柴被斧子劈的,如今倒成了天然的哨口。
第一回吹骨哨,是个满月夜。
哨声不似铜哨清脆,也不似竹哨绵长,倒像钝刀子割着什么东西,呜呜咽咽的,听得人后颈发麻。李三柱刚吹了两声,就见营房外的空地上,凭空冒出个模糊的影子。
那影子穿着破烂的甲胄,身形瘦高,走路一瘸一拐——是王二狗!他左腿在去年冬天冻坏了,走路一首不利索。
"二狗?"李三柱嗓子发紧。
影子慢慢转过头,脸是灰蒙蒙的一片,看不清五官,却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看他。李三柱这才发现,影子的右手缺了根食指。
"三柱哥,"影子的声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,"你吹哨子,是要带俺走吗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