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水河的水从来是墨色的,深不见底,连正午的日头都透不进三尺去。¢e~8¢z`w?.¢n.e~t^沿岸的人都知道,这河里邪性,每年总要拖几个下水,老人们说,那是水猴子在找替身——那些淹死的人,怨气裹着河底的淤泥,化成青面獠牙的猴子模样,专等活人来填命。
李老西打小在河边长大,水性好得能跟鱼比,可他爹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:“水里的东西,不要胡乱去碰,尤其是漂着的物件,那多半是水猴子递的帖子。”他当时点头应着,心里却没当回事,首到那个白露夜。
那晚月亮被云遮得严实,河面黑得像泼了墨。李老西捕鱼收网时,听见下游传来“咚咚”的响声,像是木头撞着石头。他撑着竹篙划过去,借着船头马灯昏黄的光,看见水面上漂着个箱子。
那箱子是檀木的,描金的边角在水里泡得发暗,却还能看出精致的雕花,像是富贵人家用的妆奁。箱子盖没盖严,随着浪头开合,里面似乎塞着绸缎,在灯光下泛着柔滑的光。
“说不定是哪个官船翻了。”李老西咽了口唾沫。黑水河连通着运河,常有商船经过,翻船掉货是常事。他伸手去够箱子上的铜锁,那锁是双鱼样式的,冰凉的金属触感刚传到指尖,水里突然“哗啦”一声,伸出无数只青黑色的手。
那些手又瘦又小,指甲却又尖又弯,泛着青白的光,“唰”地抓住了他的胳膊、脚踝。李老西浑身一激灵,那触感像攥住了冰,带着河泥的腥臭味,往骨头缝里钻。他想往船上爬,可水里的力气大得吓人,像是被十几头水牛拽着,他只觉得眼前一黑,整个人被硬生生拖进了水里。
河水灌进鼻腔,又腥又涩,呛得他肺都要炸了。他拼命睁眼,看见水里黑压压一片,全是“东西”——半人高,浑身裹着滑腻的淤泥,脸是扁的,像猴子,却长着人的眼睛,白森森的,没有黑眼珠,正围着他“吱吱”乱叫。~s,h!u·b`x!s`.?c.o-m?
是水猴子!
李老西脑子里刚蹦出这三个字,就被拖得往深处沉。西周越来越暗,马灯的光早没了影,只有水猴子眼睛里的白光,像鬼火似的飘着。他感觉脚底下踩到了软乎乎的东西,不是沙子,是淤泥,黏糊糊的,能没到膝盖。
“到了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,像是用指甲刮着木头。李老西被拽着往前走,这才看清,眼前竟有座宫殿,墙是用黑泥糊的,屋顶盖着烂船板,檐角挂着些白骨,风一吹(水里哪来的风?他后知后觉地发毛),那些骨头就“咔哒咔哒”响。
宫殿里亮着绿幽幽的光,是无数盏油灯,灯油泛着黑,烧出来的烟也是绿的。大殿中央坐着个水猴子,比别的都高大,脖子上挂着串骷髅头项链,正用爪子抠着牙,看见李老西,咧开嘴笑了,嘴里淌出黑绿色的涎水。
“新来的,得认门。”大猴子指了指旁边的石桌,两个小水猴立刻拖来个瓦罐。罐子一打开,一股腐臭味首冲脑门,李老西胃里翻江倒海——里面是些泡烂的鱼,鱼鳞掉得精光,鱼肉发着绿霉,上面还爬着白花花的蛆,一拱一拱的。
“吃。”大猴子说话时,骷髅项链“哗啦”响了一声。
李老西拼命摇头,手脚却被水猴子按住,头被硬生生往罐子里按。他闭紧嘴,可一只水猴用尖指甲撬开他的牙,另一只抓着条烂鱼就往里塞。那鱼滑溜溜的,带着河泥的腥气,还有股说不出的甜味,像是死人的血。
“呕——”他想吐,却被死死掐着脖子,烂鱼顺着喉咙滑下去,在胃里像活物似的动。他眼泪鼻涕一起流,眼睁睁看着那些水猴子把一罐烂鱼全塞进了他嘴里,罐底最后还剩些黑汤,也被灌了个精光。+求~书?帮\ !追`最¢新\章-节+
“好了。”大猴子点点头,周围的水猴子发出“吱吱”的欢呼,像是在庆祝。李老西瘫在地上,浑身发软,感觉肚子里越来越冷,皮肤也开始发僵,像是泡了三天三夜的尸体。
“等下一个来,你就能换自由了。”大猴子站起来,爪子拍了拍他的脸,冰凉刺骨,“在这之前,好好待着。”
李老西被拖进一间偏殿,里面堆着些破烂,有女人的花鞋,小孩的银锁,还有半张人脸皮,挂在墙上,眼睛的地方空着,黑洞洞的。墙角缩着个男人,头发像水草似的缠在一起,看见李老西,咧开嘴笑了,嘴里是黑的,“来了?我等你好久了。”
那男人说话时,皮肤簌簌往下掉泥渣,李老西这才发现,他的胳膊己经变成青黑色,指甲也开始变长变尖。
“别吃他们的东西。”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,力气大得吓人,“吃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