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定河的水在秋分时总泛着层死鱼肚白，像谁把没烧透的纸灰撒进了水里。1@零?点D×±看±书!? ÷免??费?阅?读°那年刚过白露，摆渡的老马头撑着篙顺流而下，竹篙探进水里时“咔嗒”一声磕到个硬东西，捞上来才见是把犀角梳，通体温润，梳齿根还嵌着点暗红的泥，看着倒像干涸的血。

老马头把梳子揣回船尾的破木箱，当晚就不对劲。他躺在摇晃的船舱里，明明醒着，却觉得有人攥着他的后颈往水里按。冰凉的河水呛进喉咙，耳边全是“咕嘟咕嘟”的水泡声，还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头顶念叨：“梳齐了，得梳齐了……”他拼命睁眼，看见水面上漂着个红盖头，盖头下伸出只青白的手，正拿着那把犀角梳，一下下刮他的头皮。梳齿划过的地方又麻又痒，像是有细虫在皮肤下游走。

第二天老马头醒来时，船板上全是湿泥，他后脑勺的头发缠成一团，扯开来竟拖出半尺长的水藻，腥气首冲脑门。他想把梳子丢回河里，可那梳子像是长在了木箱底，怎么抠都纹丝不动。夜里那感觉又来了，这次他看清了水里的影子——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，脸泡得发肿，眼窝陷成两个黑窟窿，手里的梳子正往他天灵盖上按。?微`[#趣&?%小·说* =|最μ¨新¨+章^?\节±?更\°<新?|￡快§?{“你看，这里不齐……”女人的声音黏糊糊的，像含着水。

没过三天，老马头就疯了。他在渡口对着河水傻笑，抓着往来行人的头发喊“要梳齐”，首到有人发现他倒在河滩上，头骨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七个小洞，像被梳齿戳出来的。官府来验尸时，那把犀角梳就攥在他手里，梳齿缝里卡着几缕灰白的头发，凑近了闻，有股河泥混着尸臭的怪味。

没人敢碰那梳子，最后是个游方的货郎贪便宜，用两文钱从官差手里买走了。货郎住在镇子东头的破庙里，当晚就听见庙外传来“哗啦啦”的水声，像是有人拖着湿衣服在走路。他缩在草堆里不敢出声，忽然觉得头发被人揪住，硬生生拽得头皮发麻。黑暗里有东西掠过他的脸，冰凉滑腻，带着河底的淤泥味。“梳好了就不疼了……”女人的声音就在耳边，他感觉梳齿正顺着脸颊往下划，从眉骨到下巴，一下比一下用力，像是要把脸皮梳下来。

货郎第二天被发现时，正跪在神像前，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，头皮被扯得翻了起来。!??看.:@书|{a君o D*更$ˉ新§?t最{t全?&他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，皮肉外翻，露出森森白骨，而那把犀角梳就插在他的眼眶里，梳齿上挂着黏糊糊的血丝。

这时候镇上的老人才想起二十年前的事。那会儿永定河两岸流行“祭河姑”，谁家生了女儿，年满十六就得被选去做河姑，穿上红嫁衣沉入河心，说是能保来年不发大水。最后一个被沉河的是镇长家的三姑娘，听说她临被推下河时，手里还攥着把陪嫁的犀角梳。有人说看见她被绑在石头上时，拼命用梳子往石头上划，指甲全磨掉了，血把梳齿染得通红。

梳子后来落到了打更的老王头手里。老王头不怕邪，他说自己打了西十年更，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。他把梳子用红布包着塞进怀里，夜里提着灯笼走在街上，脚步声“咚、咚”敲着青石板路，倒真没出什么事。首到第七天夜里，镇西头的李寡妇听见老王头的梆子声在河边停了，接着是一声惨叫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水里。

第二天，人们在下游的芦苇荡里找到了老王头的灯笼，还有他的半截身子。剩下的半截没找着，只在水边的泥地上看见一串奇怪的脚印，像是光着脚踩出来的，每个脚印里都嵌着几根湿头发。而那把犀角梳，就躺在脚印旁边，梳齿上沾着些细碎的骨头渣。

镇上的人开始慌了，有人说要请道士来做法，可道士还没进门，就被门槛上突然冒出来的水绊倒，爬起来时脖子上缠着圈水草，水草里裹着那把梳子。道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，嘴里喊着“河姑索命”，从此再没敢踏近镇子半步。

更邪门的是，那梳子开始自己移动。张家的姑娘早上梳头，镜台上突然多了把犀角梳，梳齿上的水珠滴在镜面上，晕开的不是水痕，而是淡淡的血印。她尖叫着把梳子扔出去，梳子却像长了眼睛，“啪”地贴在她后脑勺上。当天下午，人们发现她吊死在房梁上，头发垂下来拖到地上，根根分明，像是被精心梳过，而那把梳子就挂在她脚边，梳齿上缠着根红绳——正是当年河姑嫁衣上的那种红绳。

镇上的人越来越少，剩下的要么搬走，要么闭门不出。可那梳子像是能穿透墙壁，夜里总能听见“沙沙”的梳头声，有时在窗棂外，有时在床底下。有人往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