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陈承平三十年，秦岭余脉的黑松峪还没被朝廷编户。~d.u_o′x^i~a?o?s+h_u`o·.′c^o~m¨峪里三十来户人家，多靠打猎挖药过活，猎户赵猛是里头最出挑的——敢单枪匹马闯黑风口，箭术能射穿百米外的山雀眼。

这年霜降，赵猛在断魂崖底捡了个女人。那女人穿件月白襦裙，裙摆沾着暗红血渍，脸蛋白得像新雪，眼尾却泛着胭脂似的红。最奇的是她的脚，没缠过足，脚趾纤长，踏在枯枝上连印子都不留。赵猛把她背回家，峪里的张婆捏着她的手腕子嘀咕：“这脉跳得跟蛇吐信似的，邪性。”

女人留了下来，赵猛给她取了个名，叫阿素。阿素美得勾人，晨起梳发时，青丝能垂到脚踝，阳光照在发间，能看见细碎的银鳞似的光。她不说话，可夜里总把赵猛伺候得妥帖，他身上的旧伤被她用冰凉的手指揉过，第二天准好利索。

只是峪里人渐渐发现，这女人不对劲。灶房梁上挂着的生鹿肉，总在夜里少几块，阿素的嘴角常沾着暗红的血痂，见了活物眼睛就发亮——前几日李三家的鸡跑进院，她伸手就拧断了鸡脖子，仰脖吞得只剩根鸡毛，喉结滚动时，脖颈上会鼓起条青黑色的筋。-|÷求§书￥*帮DD; /已:*o发￠?&布1_最)新@?章??节·±)

更怪的是深冬的夜。赵猛夜里撒尿，总见窗纸上印着个细长的影子，往村后乱葬岗飘。有回他揣着猎刀跟出去，见阿素蹲在老槐树下，手里捏着只冻僵的黄鼠狼，咔嚓咔嚓嚼着骨头，月光照在她脸上，皮肤泛着冷玉似的光。

赵猛心里发怵，却舍不下她。这女人身上的异香太勾人，像初春的蛇莓混着雪水，闻着就让人骨头软。首到腊月十五那晚，他才明白什么叫引狼入室。

那晚月黑头，阿素又溜了出去。赵猛跟在后头，见她没去乱葬岗，反倒往黑风口的溶洞走。那溶洞是峪里的禁地，老辈人说里头盘着条千年蛇精，洞口的石头总渗着暗红的水，像血。

离洞口还有丈许，就听见里头传来嗬嗬的响，像是有东西在撕咬猎物。′?<我={-的]D?书2￠城￠¨ -已¨!发=?布￥?a最?新+?÷章<3~节?_赵猛躲在石缝后，看见阿素站在洞口，抬手解开了襦裙的系带。月光扫过她的脊背，那层雪白的皮肤竟像蝉蜕似的剥落下来，露出底下青黑色的鳞片，在暗处泛着幽光。

“哐当”一声，赵猛的猎刀掉在地上。他眼睁睁看着阿素蜕下整个人皮，原地盘起条水缸粗的白蛇，头顶长着对珊瑚似的小角，吐着分叉的红信。那蛇猛地蹿进洞，里头立刻传来黑熊的惨嚎，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，溅出的血珠打在洞壁上，嗤嗤冒着白烟。

赵猛魂都飞了，连滚带爬往家跑。刚到院门口，就觉脚脖子一凉，低头见条青蛇正顺着裤腿往上缠，蛇眼是诡异的金黄。他哆嗦着推开院门，火把“呼”地照亮了院子——满院都是蛇！青的、金的、花斑的，盘在柴垛上的有碗口粗，缠在篱笆上的细如麻绳，数以百计的竖瞳齐刷刷盯着他，吐信子的嘶嘶声织成张网。

堂屋门“吱呀”开了，阿素站在门槛上。她没穿襦裙，肩头还挂着半片没蜕净的蛇鳞，双眼变成了竖立的金瞳，嘴角咧开个极深的弧度：“夫君，跑什么？”

赵猛这才听见她说话，声音又尖又细，像冰凌刮过青石：“我怀了身孕，蛇崽要饮生人血才能破壳呢。”

火把“啪”地落在地上，火苗舔着他的靴子。赵猛看见阿素身后的阴影里，无数小蛇正从她裙摆下钻出来，那些小蛇的脑袋竟长着缩小的人脸——有王屠户的络腮胡，有李木匠的酒糟鼻，还有前年失踪的张秀才的方巾。

“你以为是捡了我？”阿素往前飘了飘，脚没沾地，“是我闻着你身上的血气来的。黑松峪的男人，数你胆子最壮，血最烈，养出来的崽才够凶。”

赵猛想喊，却被条金蛇缠住了脖子。他看见阿素的脸在扭曲，皮肤裂开，露出底下银白色的蛇腹。那些小蛇爬得飞快，顺着裤腿钻进衣领，冰凉的身子在胸口乱拱，尖牙刺破皮肤，往里钻的疼比挨刀还烈。

“别挣扎了。”阿素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，“你看峪东头那片蛇莓，都是用他们的血浇出来的，今年开春结得格外红。”

赵猛的视线开始模糊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啃咬。他最后看见的，是阿素张开了嘴，那嘴裂到耳根，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，喉咙深处有团红光在闪——那是他傍晚吃剩的生狍子肉，还带着他的体温。

第二天，峪里人见赵猛家的院门敞着，院里的雪地上只有些细碎的蛇鳞，像撒了把银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