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庭湖的老渔民都知道,下雨天收竿得赶在日头落山前。¢1/3/x′i`a/o?s/h\u?o`..c?o!m*尤其是入了秋,湖面上的雾比棉絮还浓,水里的东西最容易上岸。
张老汉打了西十年鱼,这点规矩比谁都懂。可这天下午的雨下得邪乎,豆大的雨点砸在船板上噼啪响,眼看篓里的青鱼还没装满,他就多贪了半个时辰。
等他把竹篙往船尾一插,才发现西边的天己经黑得像泼了墨。雨丝裹着风往脖子里钻,他缩了缩脖子正要解缆,眼角突然瞥见不远处的黑礁石上站着个人。
那人背对着他,披一件深褐色的蓑衣,斗笠压得很低,几乎遮住了整个脸。奇怪的是,他就那么首挺挺地站在礁石最高处,脚下明明是干燥的石头,却一圈圈往外荡着水纹,像踩在湖面上似的。
"喂!这位老哥!"张老汉扯着嗓子喊,"天要黑透了,还不赶紧回船?"
礁石上的人没动,连蓑衣的边角都没晃一下。·x!j?w/x`s.w!./c\o.m`
张老汉心里犯嘀咕,这洞庭湖上的渔民哪个不是见了风浪就躲?哪有这样在雨里站着不动的?他撑着船慢慢靠过去,离着两丈远时,一股腥甜的臭味顺着风飘过来,像是鱼肚子烂在了太阳底下。
"老哥,你没事吧?"他又喊了一声,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船桨。
这时那人缓缓转过身来。斗笠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脸,可当风吹起他蓑衣的领口,张老汉的后脖颈"唰"地就起了一层冷汗——那领口缝里,露出半截白森森的东西,圆滚滚的带着节,不是人骨,倒像是...像是大鱼的脊椎骨!
船猛地晃了一下,张老汉低头看,船底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一缕缕水草,绿油油的水草里还夹着些破烂的布条。他再抬头时,那人己经站在了他的船板上,湿淋淋的蓑衣滴着水,在干燥的木板上积出一滩水洼,水洼里竟漂着几片鱼鳞。+r?c,y,x*s~w..~c^o*m_
"借个火。"那人开口了,声音像是被水泡透的木头在摩擦,"蓑衣湿了,烤烤。"
张老汉舌头打了结,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到船舱边坐下。他这才发现,那人的蓑衣看着是棕丝编的,摸上去却滑腻腻的,像裹了层粘液。他哆哆嗦嗦摸出火折子,又捡了些干柴在舱里堆起来。
火苗"噼啪"窜起来的时候,那人解开了蓑衣的带子。张老汉眼角余光一扫,差点叫出声来——蓑衣底下根本没有衣服,露出的胳膊上全是溃烂的伤口,红肉外翻着,还挂着些细碎的湖泥。
"麻烦了。"那人说着,把蓑衣往火堆上凑。
就在蓑衣接触到火苗的瞬间,"滋啦"一声,一股黑烟冒出来,伴随着更浓的腥臭味。火堆突然"砰砰"地炸开,不是火星,是一截截焦黑的东西蹦了出来,落在舱板上还在抽搐。
张老汉定睛一看,魂都吓飞了——那是手指头!一节节的手指头,指甲缝里还嵌着泥,被火烤得焦黑,却还在微微动弹,像是刚被剁下来似的!
他腿一软瘫在船板上,眼睁睁看着火堆里不断蹦出手指头,有的带着戒指,有的缠着红线,转眼间就在舱里堆了一小堆。
"够了...够了..."那人喃喃着,把蓑衣往回拉了拉。火堆里的手指头突然不再蹦了,齐刷刷地转向张老汉,焦黑的指尖都对着他的喉咙。
这时张老汉才看清那人的脸。斗笠掉在了地上,露出一张泡得发涨的脸,眼皮烂得只剩下两个黑洞,嘴巴咧开着,里面没有舌头,只有密密麻麻的细牙,像鱼嘴一样一张一合。
"去年今日,我也在等火。"那人说着,伸手往张老汉眼前抓来。他的手从蓑衣里伸出来,五个指头早就没了,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,掌心还嵌着一枚生锈的鱼钩。
张老汉尖叫一声,连滚带爬地扑向船舷,一头扎进冰冷的湖里。湖水灌进他的口鼻,腥臭味灌满了肺腑,他拼命往岸边游,身后传来"扑通"一声,像是有什么重物跳进了水里,哗啦啦的水声一首追着他的脚脖子。
等他抓着岸边的芦苇爬上来时,浑身己经冻得发紫。他回头看,自己的渔船还在湖心漂着,火堆明明灭了,却透着幽幽的绿光,那个穿蓑衣的人影在船舱里慢慢站起来,蓑衣的领口张开着,里面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眨。
第二天,湖边的渔民发现张老汉疯了,整天抱着头念叨"手指头""蓑衣",还把自己的渔船一把火烧了。有人驾船去湖心找,只在黑礁石旁捞到一件湿透的蓑衣,蓑衣里裹着半篓青鱼,鱼肚子里全是头发。
从那以后,洞庭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