锈混着胭脂的腥甜——跟三年前李秀莲投井时,井里冒出来的味儿一模一样。
村里的陈半仙摸着胡子说:“这是‘替死煞’。那井里压着个屈死的魂,当年李秀莲投井,怨气没散,又被人用红绸子镇在侧洞的棺材里。你们下井惊了她,她就要找七个跟她生辰八字一样的姑娘替死,用活人的怨气冲开棺材,好去投胎。”
“那咋办?”张婶哭着拽住陈半仙的裤脚。陈半仙叹了口气:“只能重新把她镇回去。得找七个干净的童男童女,拿着桃木剑绕井念《度魂经》,再用黑驴蹄子塞进棺材缝里…”可话没说完,他就瞥见井里的水又红了,连忙闭了嘴。
后来村里凑了钱,请了个外乡的道士。道士来了之后,在井边摆了七盏长明灯,烧了半车符纸,最后用黑狗血把井填了。填井那天,我亲眼看见井里冒出团黑气,裹着股子指甲挠木板的声音,首往云里钻。打那以后,老井就再没干过,可村里的姑娘们再也没出过怪事。
只是每年七月廿三夜里,总有人听见村东头有红嫁衣的响动,像是有人穿着绣花鞋在水里走。还有上年纪的人说,打井填了之后,井里的怨气没散干净,每到雨夜,井栏上的青苔就会变成红色,像血一样。
我这把老骨头经不住吓,早就不敢走夜路了。可前儿个收拾老柜子,翻出个红布包,里头是半截红绸子——跟当年二狗捡到的那半截正好能拼成个“李”字。我捏着这绸子,突然想起李秀莲投井那天,她娘跪在井边哭:“莲儿啊,娘对不住你,是娘没看住那个负心汉…你要是有冤,就找我索命,别害那些没招惹你的娃娃啊…”
风一吹,红绸子“沙沙”响,像是谁在低声说话。我赶紧把布包塞进箱子最底下,可那声音还在,像是井里的水漫上来,漫过我的脚面,漫过我的膝盖,带着股子腥甜的味儿…
唉,有些债,终究是要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