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洋的信风终年不休,吹拂着一种独特的、混合了湿热水汽与腐烂草木的腥咸。\@白?马?,书?院>=° ?o更·~?新+)最11全?-(
巨浪如山峦般起伏,每一次抬升都将这艘伪装成商船的战舰抛向天空,再重重砸下,船身的每一寸木料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海天一线处,一个黑点正逐渐放大。
那是红毛夷人的铁甲舰,烟囱里吐出的黑烟像一道不祥的墨迹,将蔚蓝的天空与碧绿的海水割裂开来。
墨千城站在高耸的船楼上,任凭狂风将他绣着暗纹的玄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身形笔首如枪,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海风和烈日晒成古铜色,唯有一双眼睛,沉静得如同深渊,比淬了冰的海水更加寒冷。他己经在这里站了三个时辰,像一尊石雕,唯一的动作就是偶尔抬起千里镜,观察着远方的动静。
“放饵船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穿透力却极强,清晰地压过了风浪与船员们的号子声。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,旗手挥动令旗,发出无声的指令。
“传令下去,让他们把舱盖都打开,把最好的琉璃盏摆在甲板上,让那帮贪婪的鬣狗看个清楚。”墨千城补充道,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十艘经过精心伪装的商船,如同被牧人驱赶的羊群,应声扬帆,调整航向,朝着预定海域驶去。
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那些商船的甲板上,数不清的琉璃珍宝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,仿佛在海面上铺开了一道流动的彩虹。
那是足以让任何海盗眼红心跳的财富。无人知晓,在那炫目华光之下,层层叠叠的丝绸与木箱之间,暗藏着足以将这片海域连同所有舰船一并送上天的硝石与猛火油。
这是一场豪赌。25′[?4?}?看·?书?* §)更?新D最)??全¢
赌赢了,大周朝南洋航线可保十年太平。赌输了,他们这些人,连同船上最尊贵的那一位,都将葬身鱼腹。
墨千城放下千里镜,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下方厨舱的方向。
那里的空气中,正飘出一股浓郁到有些呛人的咸鱼味。他皱了皱眉,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,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。那是整艘船上唯一让他感到一丝烟火气的地方。
厨舱内,闷热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腥、油腻和咸货混合的复杂气味。对于旁人而言,这味道令人作呕,但对凌羽熹来说,却是一种久违的、令人安心的踏实感。
她正全神贯注地跟案板上一条半人高的深海咸鱼较劲。
这条鱼被晒得如同木石,寻常刀斧都难以劈开。然而在她手中,两把不过一尺长的剔骨刀却使得出神入化。
刀光翻飞,快得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残影,每一次起落都精准地切在鱼肉与骨骼的连接处。只听得“咔咔”的轻响,坚硬的鱼骨便被整条剔出,而鱼肉则被片成薄如蝉翼、大小均匀的鱼片,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旁的陶盘里。
这活计枯燥,重复,甚至有些肮脏,却是她如今最大的乐趣。在金銮殿上批阅奏章,哪有在这里分解咸鱼来得纯粹?权谋算计,步步为营,又哪有“今天中午吃鱼片粥还是鱼肉饼”这种问题更让她感到幸福?
“好刀工!真是好刀工啊!”
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一只油腻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。是船上的大副老王,他刚跟手下赌钱回来,满脸通红,眼神都有些涣散。
“我说,小凌啊,”老王打了个酒嗝,醉醺醺地凑近了些,压低了声音,“咱们那位传说中的凤皇帝,当年在金銮殿上亲手斩杀叛军首级的时候,是不是也……也这般利落?”
此言一出,周围几个偷懒的厨役都竖起了耳朵。[±|2%′?8.+%看§e书?网§? μa更#):新(?¢最ˉ`快?关于这位背景神秘、却甘愿在厨舱打杂的“凌姑娘”的身份,船上早有各种猜测。
凌羽熹片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但眼神却冷了下来。又是这个话题。她只想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,为什么总有人想把她从盐堆里刨出来?
她手腕轻巧一抖,刚刚剔下的那颗硕大狰狞的鱼头,便如同一颗炮弹般呼啸飞出,带着一股强劲的破风声,“啪”地一声,精准无比地钉进了众人头顶的横梁里。
鱼嘴大张,空洞的眼窝正首勾勾地瞪着大副老王,仿佛在无声地质问。
整个厨舱瞬间鸦雀无声。
“大厨我...”
凌羽熹头也不抬,继续慢条斯理地处理着手里的鱼肉,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