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莉莎夫人看着奥托这副模样,没有再多言。^墈?书`屋¨小^说^王¢ ¨首!发_
她只是用那双承载了太多哀恸、却依旧不失威严与力量的手,稳稳地扶住了奥托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沉默,成了此刻唯一能穿透奥托脑中那震耳欲聋的嗡鸣的语言。
她牵引着她,如同引领一个失魂的幽灵,穿过寂静得令人窒息的长廊,走向那座城堡深处、被层层守护也层层隔绝的圣殿——逸尘的实验室。
厚重的橡木门无声滑开,一股混杂着冰冷金属、陈旧纸张、消毒水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几乎被时间冲淡的冷冽松香气息扑面而来。
这气息,如同无形的枷锁,瞬间扼住了奥托新生的呼吸。
她踉跄一步,几乎是挣脱了伊莉莎夫人的搀扶,跌撞了进去。
实验室里,时间仿佛凝固在主人离去的瞬间。
惨白的光线从高窗斜射,照亮空气中悬浮的、永不停息的尘埃。冰冷的仪器如同沉默的墓碑,静立在它们最后的位置上。
巨大的书案上,堆积如山的、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卷,像一座刚刚堆砌完成的、纸质的陵寝。
伊莉莎夫人在门口停住,如同守墓的雕像,再未向前一步。
她只是微微侧身,将通往那书案的最后一段路,留给了奥托。
奥托的脚步虚浮,仿佛踩在云端。
新生的视野带着一种奇异的眩晕感,贪婪地扫过那些熟悉的、只在逸尘描述中存在的仪器轮廓。
最终,她的目光被牢牢钉死在书案中央那堆积如山的信札上。
她扑了过去,动作带着一种濒死的急切。
冰凉的羊皮纸触感让她指尖一颤。!暁·税?宅¨ ?追+蕞~新+漳?踕¢她随手抓起最上面一封,颤抖着撕开火漆封印。
逸尘的字迹。
那曾无数次在黑暗中,在她掌心耐心描摹的字迹!
此刻,带着墨水的微光,清晰地、霸道地撞入她新生的瞳孔!
她贪婪地阅读着,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扑向甘泉。
字句流淌,不再是需要想象的声音,而是首接烙印在视觉神经上的痕迹。
他写清晨玫瑰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形状,写卡莲策马飞驰时发梢跳跃的弧度,写深秋橡树最后一片金叶飘落的轨迹……他用文字,为她构建了一个无比清晰、触手可及的世界。
一封,又一封。
泪水早己模糊了视线,又被她粗暴地抹去,留下脸颊刺痛的湿痕。
她读着他关于家族事务冷静的嘱托,读着他对未来医学发展的天马行空构想,读着他对她研究方向的精准指引……
字里行间,是他无微不至的守望,是他洞穿时光的智慧,是他为她铺设的、漫长而坚实的未来之路。
唯独,没有他自己。
没有一句“我痛”,没有一声“我怕”,没有一个字提及那场剜心蚀骨的手术,没有一丝一毫关于离别的预告。
三百封信,三百道用生命筑起的堤坝,将她未来的风浪隔绝在外,也将他自己彻底抹去。
当第三百封信从她颤抖的指尖滑落,重重跌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时,奥托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书案最中心的位置。
那里,安静地躺着一张纯白的卡纸。
光洁的纸面,在惨白的光线下,反射着刺目的、空无一物的光芒。
空白。^x^i!n·2+b_o!o,k\.*c*o/m_
一片彻底的、令人窒息的空白。
奥托的呼吸骤然停止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攥紧,然后狠狠揉碎。
新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空白,仿佛要将它烧穿,从中挖出那个理应存在的、她唯一渴望看见的轮廓。
她猛地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种绝望的狠厉,抓向那张照片!
就在奥托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卡纸边缘的刹那,她的动作僵住了。
在那片纯粹的、象征着彻底消失的空白下方,一行小字,用逸尘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笔迹,清晰地烙印在那里:
奥托,
你不必记住我的模样。
从今以后,对你好的人,
都是我的模样。
轰——!!!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混杂着极致悲恸、被抛弃的愤怒、彻骨的绝望以及被这句遗言本身所蕴含的、近乎神性宽恕所击穿的剧痛,如同灭世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奥托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!
“啊——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