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,能感觉到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甜香,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小小的、柔软的、被她捧在手心的“东西”里散发出来。
花……
这就是他描述过的,阳光下的,玫瑰丛里的……花?
它那么小,那么柔软,却又那么……强大。
它的香气几乎填满了她整个幽闭的世界。
“……花……”
奥托喃喃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音节,指尖无意识地、更加轻柔地触碰着那细嫩的花瓣边缘,仿佛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。
沉默在花香弥漫的房间里流淌。
过了许久,奥托那被绷带覆盖的脸,依旧“看”着掌心中那朵小小的金雀花。
一个困惑的、带着巨大茫然的疑问,如同初生的藤蔓,艰难地缠绕着她贫瘠的认知,从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:
“它……好香啊……”
奥托停顿了一下,指尖停留在花瓣上,声音里充满了孩童般的不解,却又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近乎哲学般的空洞,
“……可是,它存在的意义……又是什么呢?”
一朵花。
开在这里。
被她这个连世界都“看”不见的废物捧在手心。
然后呢?它会凋谢,会枯萎,像她从橡树上“看”到的、被风吹落的叶子一样。
它的存在,它的香气,它的美丽……有什么意义?
这个问题,像是对这朵花的质问,更像是对她自己被缚于黑暗、被剥夺了存在价值的灵魂发出的悲鸣。
逸尘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双眼位置,又移到她小心翼翼捧着花朵、指腹轻触花瓣的指尖。
那指尖上,还残留着在阿波卡利斯家因恐惧和绝望而掐出的、尚未完全消退的月牙形痕迹。
他沉默了片刻。房间里只有金雀花馥郁的甜香在无声流淌。
然后,他开口了。
“奥托。”
“万事万物本身,都没有意义。”
奥托捧着花的手,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
“花开花落,日升月沉,生老病死……它们只是存在着,发生着。
意义?那是我们强加给它们的期望,是我们试图在无常中抓住的浮木。”
逸尘向前走了一小步,离奥托更近了些。
目光落在她掌心那朵小小的、努力绽放着所有芬芳的金雀花上。
“但是,只要活下去……”
“活下去,就会遇到有意义的事。”
“就像你遇到了这朵花。”
“就像我遇到了你。”
“意义,不在花本身。意义,在你闻到了它的香,在你触碰了它的柔软。意义,在我们相遇的这一刻。”
奥托的身体彻底僵住了。
她捧着那朵小小的、散发着浓烈甜香的金雀花,如同捧着一团滚烫的、名为“存在”的火焰。
绷带之下,无人看见的地方,有什么温热的东西,毫无征兆地冲破了冰封的堤坝,汹涌而出,瞬间浸湿了厚实的绷带边缘。
她张了张嘴,喉咙里却像被巨大的棉花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只有那冰凉湿润的触感,和掌心花朵传递来的、微小却无比真实的生命力,在无声地碰撞。
过了很久,很久。
一个极其轻微、带着浓重鼻音和巨大震颤的单音节,才从她紧抿的唇缝里,如同叹息般,艰难地溢了出来:
“……嗯。”
奥托低下了头,缠着绷带的脸颊几乎要贴上那朵小小的金雀花。冰凉的泪水渗过绷带,无声地滴落在柔嫩的花瓣上,与那馥郁的芬芳融为一体。
意义。
活下去。
遇到了花。
遇到了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