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,李承泽几乎是被周参军签押房那名亲随书办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。~q·u`s·h.u¨c*h,e`n¨g..^c\o?m`没有多余的寒暄,书办神色凝重,只低声道:“李录事,请速速随我来,大将军召见,中军大营。”
李承泽心头猛地一凛!这么急天未亮就被召至帅帐?这绝非寻常!他不敢怠慢,匆匆套上官袍,抓起那个装有誊抄文书、老孙头摸来的“铁证”以及自己总结要点的小布包,老孙头王五早己收拾妥帖,等在门外,三人便跟着书办快步消失在朦胧的晨雾里。
依旧是那条通往核心区域的漫长道路,但此刻行走其中,感受却截然不同。沿途岗哨林立,铁甲卫士比上次更多,目光如炬,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。抵达那座如同巨兽蛰伏的帅帐时,帐外守卫更是森严得令人窒息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。
书办在帐外通禀后,厚重的帐帘被掀开。李承泽深吸一口气,迈步而入。
帐内景象,让他心头又是一震!
偌大的帅帐内,灯火通明,却空荡得有些诡异。上次分列左右的文武官员席位空无一人,只有正前方高台上的紫檀帅案后,端坐着那位玄甲红氅、不怒自威的中军大将军。周参军则侍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,脸色沉静如水,看不出丝毫波澜。
而偌大的帅帐两侧和后方阴影处,却无声肃立着不下二十名全身披挂、覆面持戈的铁甲亲卫!他们如同冰冷的雕像,一动不动,只有面甲缝隙中透出的锐利目光,如同实质的刀锋,牢牢锁定在踏入帐中的李承泽身上!一股比上次更加沉重、更加压抑、仿佛连空气都凝固的肃杀之气,扑面而来!
这哪里是听取汇报?这分明是…审讯的架势!而且是最核心、最机密的审讯!
“卑职李承泽,参见大将军!参见周大人!”李承泽没有丝毫犹豫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。/二/捌,墈′书-王· _首`发`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巨大的压力下狂跳不止。
“起来。”大将军的声音低沉浑厚,如同闷雷在空旷的大帐中滚动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此处无外人。李承泽,周参军举荐你巡查军田,言你心思缜密,可堪重任。本将军要听的是,甲字屯垦区的实情!一字一句,据实道来!不得有半分隐瞒虚饰!军粮,乃大军命脉,关乎数万将士生死存亡,你可知其中干系?!”
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李承泽心上。他挣扎着站起身,垂手肃立,努力挺首腰背,迎向那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一丝犹豫或虚假,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!
“回禀大将军!周大人!”李承泽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,却异常清晰坚定,“卑职奉周大人严命,巡查甲字屯垦区,不敢有丝毫懈怠!所查实情,触目惊心!卑职斗胆,据实陈奏!”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心绪,条理清晰地开始陈述,声音在寂静肃杀的大殿中回荡:
“其一,屯田兵丁之苦,远非文书所能载!刘三等一干管事,欺上瞒下,盘剥无度!表面哭穷叫苦,清汤寡水待客,实则中饱私囊,生活奢靡!卑职护卫孙有福,趁夜暗查屯丁窝棚,发现其日常口粮,乃此物!” 他说着,从布包中取出那块黑硬如石、散发着馊霉气息的“毒饼”,双手高高捧起。
那刺鼻的气味和狰狞的形态,让高台上的大将军眉头瞬间紧锁,周参军的眼神也骤然一寒!
“此等猪狗不食之物,便是屯田兵丁赖以活命之粮!而刘三及其心腹管事,居所虽陋,内里却别有洞天!
卑职等人发现其隐藏的茅草垛后,竟有赌坊、酒肆等享乐之所!屯丁稍有不从,动辄打骂,克扣口粮,形同奴役!
更有老屯丁暗藏血泪账册一本!” 李承泽又将那本字迹歪斜的小册子呈上,“其上虽字迹粗陋,却清晰记录了历年被克扣之粮数,屯田兵丁面黄肌瘦,非天灾,实乃人祸!乃硕鼠蛀虫吸髓敲骨所致!”
随着李承泽的陈述,大帐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。?我-的¨书!城+ ′追+醉`薪/蟑′結_两侧的铁甲卫士虽依旧不动如山,但那股肃杀之气更加凛冽。
“其二,验收之弊,骇人听闻!”李承泽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,“刘三等人在验收屯丁上交粮食时,所用‘探粮锥’内藏机关!”他看向侍立一旁的王五。王五立刻上前一步,从李承泽布包中取出那支看似寻常的、中空的铁锥,当众演示。只见他手指在锥柄某处一按再一旋,锥尖内部竟弹开一个小孔,从中倒出不少干燥的细沙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