拖架在泥泞的荒野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,如同大地流出的黑色泪痕。1\3·1?t`x~t?.^c+o!m¢李承泽佝偻着背,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早己磨破、血肉模糊的肩膀,每一次拖动,都牵扯着全身每一寸酸痛的肌肉,带来钻心的痛苦。他像一头濒死的老牛,喘着粗气,汗水混着泥浆从额头滚落,眼前阵阵发黑,全靠一股不灭的意志支撑着身体机械地前行。
拖架上,小雨蜷缩在几片勉强遮体的破布下,断腿处被李承泽用撕下的衣襟重新草草包裹过,依旧散发着浓烈的恶臭。她的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,嘴唇干裂起皮,眼神涣散,时昏时醒。每一次拖架的颠簸,都让她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,像细小的针,不断刺穿着李承泽早己麻木的心。
腹中那几口生冷的野狗肉带来的微弱热量早己耗尽,留下的只有更强烈的恶心感和胃部持续的烧灼绞痛。喉咙干得冒烟,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。视线所及,依旧是延绵不绝的死亡景象:被乌鸦啄食得只剩骨架的腐尸,半埋在泥里的骷髅,空气中那股甜腻的、令人窒息的尸臭味挥之不去,如同跗骨之蛆。
就在李承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栽倒,彻底被这片尸陀林吞噬时,前方灰暗的地平线上,终于出现了一片低矮的、不再是荒野的轮廓。
村庄!
一个有人烟的地方!
绝望的深渊里,瞬间透进一丝微弱的光!李承泽精神猛地一振,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涌入双腿,他咬着牙,拖着沉重的拖架,踉跄着向那片轮廓奔去。
然而,随着距离的拉近,那丝微弱的希望之光,如同风中的残烛,迅速被一种更深的、浸透骨髓的寒意所取代。
**太安静了。**
没有鸡鸣犬吠,没有孩童嬉闹,甚至没有一丝炊烟升起。整个村庄如同死去多时的巨兽,静卧在黄昏惨淡的余晖中,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。村口歪斜的木牌上,勉强能辨认出“石洼屯”三个字,字迹斑驳,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。
空气中弥漫的,不再是单纯的尸臭,而是一种更加复杂、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——浓重的草药焚烧后的焦糊味、石灰粉的呛人气味、以及一种…如同烂肉混合着陈年霉变的、深入灵魂的**疫病**气息!这气味比荒野的腐臭更浓烈,更霸道,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,首冲脑髓,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强烈的生理不适。
“瘟…瘟疫…”李承泽的心沉到了谷底,嘶哑地吐出两个字。!删_疤_看′书·旺, \首,发?恐惧像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绕住他的脖颈。他猛地停住脚步,拖架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深痕。
村口的小路上,散落着几具姿势扭曲的尸体。他们不像荒野上那些被动物啃食过的残骸,而是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:有的蜷缩在墙角,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;有的趴在地上,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;还有一个妇人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早己僵硬的婴儿,母子俩都大张着嘴,空洞的眼窝望着灰暗的天空,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和绝望的表情。尸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、不正常的灰白色粉末(生石灰?),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斑点(尸斑?还是疫病的印记?)。
整个村庄,看不到一个活物。门窗大多洞开,如同张开的黑色巨口。风穿过空荡荡的屋舍和狭窄的巷道,发出呜咽般的低鸣,更添几分阴森。几只硕大、油亮的乌鸦停在屋顶或枯树上,歪着脑袋,用猩红冰冷的眼珠冷漠地俯视着这两个闯入死亡之地的活人。
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李承泽。他下意识地想后退,想逃离这片被死神彻底统治的绝地!但回头望去,是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、同样看不到尽头的尸陀林荒野。前进是瘟疫笼罩的死村,后退是饥寒交迫的绝境!
小雨在拖架上发出微弱的呻吟,断腿的剧痛和高烧的折磨让她意识模糊,无法感知到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。
李承泽看着妹妹痛苦的小脸,再摸摸腰间那所剩无几、冰冷坚硬的银块。他需要一个地方!一个能暂时躲避风雨、让小雨稍微喘息的地方!哪怕这个地方,可能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!
他深吸一口气,那混杂着死亡和疫病气息的空气让他胃部又是一阵翻腾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目光在死寂的村庄里搜寻。最终,他选中了村口附近一间看起来相对“完整”的土坯房。房子位置靠外,门窗尚在,院子里散落着一些农具,没有明显的尸体。
他拖着沉重的拖架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,避开路上那些姿势诡异的尸体,如同行走在布满地雷的战场。推开那扇虚掩的、吱呀作响的破木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