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三个字,她说得有些含糊。
“对嘛!”
付强立刻一拍桌子,粗声附和,试图活跃气氛,
“来来来,爱红同志,你可得好好敬我们沉舟会长一杯!”
“这次要不是沉舟会长亲自出马,打通关节,”
“咱们学生会那笔一千块的赞助费,哪能这么顺顺当当地批下来?”
“这可是大功劳!”
一千块,在1958年,绝对是一笔令人咋舌的巨款。
刘爱红闻言,看向陆沉舟。
他正温和地看着她,眼神深邃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。
她端起杯子,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自然些:
“沉舟会长,辛苦你了,我敬你一杯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陆沉舟微微一笑,与她轻轻碰杯。
玻璃杯相撞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刘爱红仰头喝下微甜的汽水,
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,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那一丝苦涩和茫然。
她看着眼前谈笑风生的陆沉舟、付强、柳圆圆……
这些代表着光明前途、优越家世、与她“门当户对”的同伴,
又想起后堂那个沉默倔强的深蓝色身影。
也许,李强国说得对。
也许,我和他,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吧。
她在心中无声地叹息,
那叹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
在她自以为坚定的心湖里,漾开了一圈圈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。
而此刻,在喧闹的大厅另一端,
李强国正将一杯果汁稳稳放在客人面前,眼神平静无波,
仿佛刚才的一切,不过是这红尘炼心路上,拂过耳畔的一缕无关紧要的风。
自那晚在集萃轩不欢而散后,刘爱红与李强国之间那点本就微薄的牵连,彻底断了。
水木大学并不算大,特殊班更是朝夕相处。
在西湖游泳池工地的飞扬尘土里,
在通往食堂的梧桐小道上,
在阶梯教室后排的座位间,
两人总会不可避免地遇见。
每一次,刘爱红的目光都像受惊的蝶翼,
飞快地从李强国那身洗得发白的深蓝粗布褂子上掠过。
她精致的下巴会微微抬高一分,脚步或加快或转向,刻意地拉开距离。
若实在避无可避,狭路相逢,
她便如同对待一个最普通、最无关紧要的同学,
极其轻微、极其快速地一点头,
眼神却投向别处,绝不停留半分。
那点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,
更像是一种礼仪性的肌肉抽搐,
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疏离与冷淡。
仿佛多看他一秒,多停留一瞬,
都会沾染上他身上那份属于“打工仔”的尘土气。
李强国对此,自是浑不在意。
他每日里,
白日挥汗如工地,
傍晚端盘于集萃轩,
夜里或静坐于王府庭院感悟天地,或悄然潜入景山深处修炼,
时间被填得满满当当,心境亦如古井无波。
红尘炼心,百态皆是风景,疏离亦是其中一种。
倒是那个被全班视作“怪人”的同桌齐为国,
不知不觉间,竟与李强国“厮混”得熟络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