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爱红眉头皱得更紧,桌下的脚轻轻踢了李静一下。
李强国恍若未闻。
他接过中年妇女服务递来的搪瓷杯,杯身印着褪色的红双喜和工农兵图案。
滚烫的红茶散发出不算浓郁的香气。
他端起杯子,吹了吹浮沫,
动作从容不迫,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。
他的平静彻底点燃了李静那点被压抑的邪火。
她猛地转过头,圆溜溜的眼睛里燃烧着被轻视的愤怒,
声音刻意拔高,带着一种表演般的尖刻:
“喂!李强国!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混过去!”
“你也不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!从头到脚,哪一点配得上我们红红?”
“红红是谁?军区大院子弟!水木大学的高材生!”
“西九城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想认识她?”
她掰着手指头,如数家珍:
“市委王副书记家的公子,陆沉舟,学生会主席,风度翩翩,前途无量!”
“军区赵参谋长的儿子,赵卫东,年轻有为,前途光明!”
“还有我们学校物理系的高材生,顾诚实他哥,顾为民!人家可是留苏预备生!”
她每说一个名字,下巴就抬高一分,最后几乎是鼻孔朝天,睥睨着李强国:
“你呢?一个乡下小子!除了一副还算能看的脸皮,你还有什么?”
“要钱?看你这一身,连件像样的‘的确良’衬衫都穿不起吧?”
“要权?你家祖上三代贫农,能认识公社书记就算顶天了吧?”
“要能耐?一个中专生,会种地?会开拖拉机?”
“在西九城,你这点能耐够干什么?扫大街都嫌你不够利索!”
她越说越激动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:
“谁给你的勇气往红红身边凑?癞蛤蟆想吃天鹅肉!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!”
“静静!”
刘爱红终于忍无可忍,低喝一声,脸上是真切的不悦和难堪,
“你太过分了!快住口!”
她转向李强国,语气急促地解释,脸颊因羞恼而涨红:
“强国同志,你别听她胡说!”
“静静不是这个意思,她就是……就是口无遮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