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,只有深度计的滴答声和电动机的嗡嗡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,像死神的秒表。
艇长海因里希?布兰德上尉紧紧盯着潜望镜,镜片上反射出他疲惫却锐利的目光。
“艇长,声呐发现水面舰艇活动,方位120度,距离8海里。”声呐兵的报告打破了沉默,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,“从螺旋桨噪音判断,至少有两艘大型舰艇,可能是英国的战列巡洋舰。”
布兰德上尉转动潜望镜,看到了远处海面上腾起的黑烟和爆炸的火光。他低声说道,拳头紧紧攥住潜望镜的手柄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:“是我们的运输船队,英国人正在攻击他们。阿尔尼姆中校他们撑不了多久了。”
副艇长汉斯?约阿希姆?容克斯中尉走到布兰德身边,看着潜望镜里的惨状,脸色变得铁青:“艇长,我们必须出去帮忙!不能让英国人这样屠杀我们的船员!”
布兰德上尉没有说话,只是盯着潜望镜里燃烧的船只。
他想起了出发前接到的命令:“不惜一切代价,确保运输船队安全。如遇危险,可自行决断。”
现在,危险就在眼前,他必须做出决断。潜艇内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,充满了柴油和汗水的味道,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油汗。
船员们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艇长,眼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。
他们知道,艇长的一个决定可能会决定所有人的生死。
布兰德上尉突然说道,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准备上浮,进入战斗状态。我们要给英国人一个惊喜,让他们知道,德国海军不止有运输船,还有牙齿!”
而此时,“莱茵黄金号”上,战斗己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。
“油舱温度突破200度!再这样下去会爆炸的!”机械师奥托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,他的左半边脸被气浪灼成焦炭,露出暗红色的肌肉,却仍死死抱着压力表不放,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。
黑色的石油顺着甲板裂缝渗出,在阳光下形成粘稠的反光带,与暗红色的血液交织成死亡的纹路,蔓延至每个人的脚下。
阿尔尼姆踩在温热的血泊中,鲁格手枪的枪口因颤抖而划出细小的弧线,瞄准镜里的“敏捷号”舰桥清晰可见,英国舰长正举起望远镜,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,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屠杀。
“全体船员!”阿尔尼姆的声音通过破损的扩音器传出,带着金属撕裂般的杂音,却异常清晰,“向国旗敬礼!”
残存的七名船员挣扎着站起,有的单腿跪在地上,裤腿己经被鲜血浸透;有的用步枪支撑身体,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;还有一个年轻的信号兵,眼睛己经失明,却循着声音的方向,努力挺首了腰板。他们面向船首那面被弹片撕裂的国旗——黑、红、金三色早己被硝烟熏染,却依旧倔强地在风中飘扬。
阿尔尼姆将手枪插进腰带,缓缓抬起右手,军礼的指尖触到帽檐时,眼角余光瞥见奥托将一枚手榴弹塞进油舱通气口,脸上露出了决绝的笑容。
“永别了,莉娜......”他喃喃自语,上衣口袋里融化的巧克力黏住了女儿安娜的照片,小女孩扎着双马尾的笑脸被油迹模糊,“告诉安娜,爸爸是为了帝国的石油而战。”
“敏捷号”的主炮发出第二声轰鸣,8英寸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成为“莱茵黄金号”最后的丧钟。
阿尔尼姆看到炮弹拖着橙红色尾焰撞向舰桥,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,仿佛要拥抱即将到来的毁灭,保护身后那些年轻的船员。
爆炸产生的气浪将他掀向空中,在失去意识前的刹那,他看见U-21号潜艇的潜望镜在不远处海面一闪而过,如同死神的眼睛,也像希望的星火。
“莱茵黄金号”的油舱在奥托的手榴弹引爆下剧烈殉爆,瞬间化为冲天火柱,黑色的烟幕遮蔽了波斯湾的天空,将太阳都染成了暗红色。
燃烧的石油像瀑布般倾泻入海,将附近海域变成一片火海,英国“敏捷号”驱逐舰的前甲板被气浪掀起的巨力拍中,舰首瞬间扭曲变形,像被巨人拧断的玩具。
U-21号潜艇内,布兰德上尉透过潜望镜目睹了这场惨烈的爆炸,模糊了视线。
“艇长,我们的船......”声呐兵的声音哽咽了,深度计的指针因爆炸冲击波而疯狂摆动,仿佛要挣脱表盘的束缚。
布兰德猛地捶打潜望镜支架,钢制的把手留下清晰的指痕,指关节渗出血丝:“下潜!给我下潜到200米!鱼雷准备!”
他的声音嘶哑,带着压抑的怒吼,“为阿尔尼姆中校报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