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智彻底淹没,“等他回来做什么?继续把唐恩当作你们向上爬的筹码?!从她出院到现在,你们打过一个电话关心过一句吗?她有多痛苦,你知道吗?!她差点就死在外面了!而你,我的好继母,你只关心你的面子,关心什么狗屁季家,关心你那可笑的联姻!你对自己女儿的冷漠,还真让我刮目相看!”
“我……”吕婉被他连珠炮似的质问砸懵了,一时语塞。
唐允的胸膛剧烈起伏,积攒的怒火和对唐恩的心疼扭曲了他的面容,那些压抑多年、为唐恩感到的不平、以及此刻对自己也是始作俑者的痛恨,全都化作最刻薄的语言倾泻而出:
“阿姨,我建议你,要不哪天去医院和唐恩做个亲子鉴定,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!或者,你干脆去学学怎么当好一个母亲!这唐家,别说恩恩现在不愿意回,她不愿意见你,就是我——”他顿了一下,声音淬满了极致的厌恶,“我看见你这张脸,听见你说话的声音,都觉得恶心透顶!恨不得你们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!你们所有人,都是害了她的刽子手!”
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,脑海里闪过秦军落水后惨白的脸,闪过唐恩在公寓时那些不正常的行为和空洞的眼神,闪过自己那些阴暗的算计……
巨大的罪恶感几乎将他吞噬,却只能化作对吕婉更猛烈的攻击来掩饰。
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吕婉急促而慌乱的呼吸声。
显然,唐允从未有过的、近乎撕破脸的激烈态度彻底击溃了她。
“阿…阿允……”吕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茫然。
唐允没有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,他狠狠按断了电话,仿佛扔掉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,将手机用力甩到一旁的车座上。
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。
他低下头,看着怀中依旧紧闭双眼、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的唐恩,那苍白脆弱的模样像一根针,深深扎进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。
他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,是他亲手点燃了导火索,最终炸毁了唐恩的世界,也炸毁了他自己那点扭曲的奢望。`齐.盛.小¢说^网* _无¨错.内.容`
“开快点!”他对着司机嘶吼,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末路般的绝望。
他紧紧抱着唐恩,仿佛抱着即将沉入深渊的最后一块浮木。
车子疾驰冲进医院,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雪夜。
胡医生早己严阵以待,唐恩被迅速推进急救室。
唐允浑身湿冷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看着紧闭的门,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他和唐恩的世界,也隔绝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。
……
那场墓园的风雪,终究还是彻底摧毁了唐恩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。
从墓地回来后,她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瓷娃娃,陷入了漫长而沉重的病痛。
身体的高烧反反复复,肺部感染缠绵不去,最让唐允恐惧的是她精神上的萎靡。
除了画画,她几乎终日躺在床上,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,即使醒来,眼神也是空洞地穿透天花板,仿佛灵魂己经飘离了这具躯壳。
食物艰难地喂进去,又常常在无意识的干呕中吐出大半,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,原本就纤细的手腕如今骨节分明得硌人。
入睡更是成了一种酷刑,即使靠着药物勉强睡着,也常在噩梦中惊悸、抽泣。
唐允将所有工作都推给了副手,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。
他从唐家别墅里,将属于唐恩的所有东西,那些昂贵的礼服、精致的首饰、厚重的书籍……
全都搬到了自己这处隐秘的公寓。
佣人小心地布置着,试图让这个冰冷的空间多一点属于她的气息。
除了一个带锁的木质盒子被她放到床头,唐恩对其他东西毫无反应。
只还有一样东西,被她固执地留了下来,并亲自示意佣人将它挂在了窗前,还取了特制的架子——
她曾经最喜欢坐在那里作画的靠椅旁。
那是一幅人高的画。
画面上是宜城山深处,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,溪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,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……
它静静地悬挂在明亮的窗前,巨大的尺幅仿佛一道通往故土的幽径,又像是沉淀了某人沉静而强大气质的一道影子,无声地、恒久地陪伴着蜷缩在椅子旁,瘦弱得几乎要被巨大画作吞噬掉的唐恩。
阳光穿透玻璃,落在画中山峦的墨绿与溪水的亮白上,光影流动间,画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