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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,他的话音刚落,陈静握着搪瓷缸的手指突然一震,鹅黄的茶水在缸口泛起涟漪。
夕阳透过土坯墙的裂缝斜斜切进来,在她耳尖染出两抹胭脂色,连带着脖颈处的红痕都像是火烧云的余韵。
“你这人说话没个正经。” 陈静别过脸去,碎发垂落遮住半边通红的耳尖,搪瓷缸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,“我和你谈正经工作,你倒是好……拿我开玩笑……”
“我不是……那个意思!”老马这才惊觉自己失言,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要补救,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。
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,老马只是觉得风里裹着淡淡的皂角香味,混着陈静身上的青春的气息,搅得他心里一阵地发慌。
老马被陈静的目光灼得发慌,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又蹭。
“不管你……是哪个意思。”陈静看着手足无措的老马,眼中却是多了抹笑意,“第一,我的饭,你还是要管的;第二,卫生队的差使,你得找个正儿八经的医生来接替;第三,卫生队的重伤员,要及早转移,万一哪天鬼子把张庄包围了,重伤员很难转移出去的。”
“我会安排妥当的。”老马一听说是正经事,马上就恢复了平静。这事他早有计划,重伤员完成手术后,就分散到山里老乡家,轻伤员留张庄集中照顾。
他看着陈静,憋了半天,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想了想,他终于还是问出了一个深埋在心里的问题:“你……你的枪怎么打得那么准?”
“这个……是秘密。”陈静却是扭过头去,根本就不理老马。
老马也不知道怎么打破尴尬,只好起身离开。
卫生队的事情,并不让老马省心。最近几仗下来,独立大队战果很大,伤亡也很大。
卫生队“请来”的孙医生倒是科班出身,医术也没有得说,只是他的医术,过于依赖于西药。
而现在的张庄,最缺的就是西药。不止是缺西药,就是合格的医用酒精,也极度的稀缺。
老马再能,也没有办法变出西药和酒清,他只好找到了刘林智:“卫生队快揭不开锅了,西药、酒精,啥都缺。你再想想办法,看有没有法子从鬼子手里‘借’点。”
刘林智吧嗒着旱烟锅,烟袋锅火星明灭:“敌占区药铺子都被鬼子管控着,连阿司匹林都得登记。要想搞药,很难……” 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咱们在沱县的情报站传来消息,说是军区的医疗队的一部分同志在转移时遭了敌子的埋伏,整个小分队连人带药品器械,全让鬼子给捕获了,听说就关在沱县县城的旧仓库里。”
老马的心猛地一沉。军区医疗队他知道,那是冀中有名的 “模范医疗队”,跟着部队走南闯北,医疗技术水平很高,医药器械也是齐全得很,他们甚至还掌握了在敌后的艰苦条件下制造中西医药材的技术。
现在这些医疗队的成员全落进鬼子手里,肯定会遭到鬼子的毒手。
“关在沱县县城?” 老马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,“防守严不严?”
“沱县的鬼子捕获了我们的医疗队,立下了大功。” 刘林智磕了磕烟袋锅,“他们把8 分区的医疗分队当‘战利品’显摆,要游街示众,仓库设在县城西头的旧棉纺厂,门口有伪军站岗,里头估计还有一个鬼子中队。”
“必须把人救回来。”老马望着远处沱县方向的城墙轮廓,心里像点了把火。
刘林智也十分的忧心:“医疗分队中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同志,落在鬼子的手里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