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客栈后门,清晨的冷风夹着细雨扑面而来,让我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丝。-衫′巴?看_书/网^ ^醉′歆`蟑*洁¢耕-辛~快?街上己经有了零星早起的人影,
远远地看到我这副模样——浑身湿透沾血,背着一具穿着大红嫁衣、脖子钉着黑钉的浮肿女尸——全都吓得魂飞魄散,
尖叫着连滚爬爬地逃开,如同见了活阎王。
我没有理会。整个世界在我眼中都褪去了颜色,只剩下脚下的泥泞小路,和肩上这冰冷沉重的负担。义庄,是唯一的终点。
雨还在下,不大不小,冰冷的雨丝抽打在脸上,混合着汗水、血水和泪水。每一步都踏在泥水里,
溅起的泥点粘在裤腿上。身后,张老板那间房的方向,隐隐传来混乱的惊呼和脚步声,有人发现了尸体。
但这些都离我很远了。我的全部心神,都被肩上这具尸体占据,被她脑中那空洞执着的呼唤填满。
“家……”
“回…家…”
路,似乎变得无比漫长。身体早己麻木,只剩下机械的挪动。
不知走了多久,当那几间破败不堪、如同巨大棺材般杵在江边荒地的瓦房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,我几乎虚脱。.q!i`s`h′e\n/x·s..!c,o_m·
阿贵不知所踪,大概昨晚就被吓破了胆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义庄的大门虚掩着,里面一片死寂,比外面的雨幕更让人窒息。
我扛着晚秋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大门,跌跌撞撞地冲进昏暗阴冷的堂屋。
昨晚熄灭的守尸灯还摆在条案上,灯油凝固着。停尸用的门板空荡荡的,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大口。
我再也支撑不住,膝盖一软,和她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。沉重的撞击让我的骨头像散了架,
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浓烈的尸臭。
身下,是女儿冰冷僵硬的躯体。
我挣扎着爬起来,不顾身上的疼痛和泥泞,跪在她身边。
堂屋里光线昏暗,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天光,勉强照亮她浮肿惨白的脸和脖颈上那七根刺眼的黑钉。
雨水顺着她的头发、脸颊往下淌,流过那微微张开的、凝固着黑血的嘴,流过那乌黑的钉帽。
“晚秋……” 我颤抖着手,轻轻抚上她冰冷肿胀的脸颊,触手一片滑腻的死寂,“爸爸……对不起……爸爸这就……让你解脱……”
解脱?如何解脱?拔掉这七根锁魂钉?让她魂飞魄散彻底消失?还是……
一个更疯狂的念头,伴随着无尽的痛苦和赎罪的渴望,在我心底疯狂滋生。_看′书?君* ,埂¨辛¨罪¨全,义庄后面,堆着几口薄皮棺材,
那是给无人认领的浮尸准备的。其中有一口,是用阴沉木打的,
据说是前朝一个横死的老捞尸人留下的,木头黑沉沉的,透着一股子邪气,一首没人敢用。
就它了。
我踉跄着起身,冲到后院堆放杂物的棚子下。那口阴沉木棺材就躺在最里面,盖满了灰尘和蛛网。
我连拉带拽,用肩膀死命地顶,终于把它一点点挪了出来,拖进堂屋,拖到女儿身边。沉重的棺材底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沟痕。
打开棺盖,一股陈年的、混合着霉味和淡淡尸气的腐朽味道涌了出来。
棺材内壁是深黑色的,木纹扭曲,如同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。
我弯下腰,再次抱住女儿冰冷沉重的身体。这一次,仿佛带着某种仪式般的沉重,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了进去。
大红嫁衣铺散在漆黑的棺底,像一滩巨大的、凝固的鲜血。她肿胀的脸庞在阴沉木的衬托下,更显得毫无生气,
只有咽喉处那七根钉子,是唯一的焦点。
我找来一块相对干净的粗麻布,浸湿了冰冷的雨水,开始极其缓慢、极其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污泥和江水。
动作笨拙得像第一次照顾婴儿。擦到脖子时,那七根乌黑的钉帽触目惊心。
我停下手,看着那深入皮肉、几乎与骨头钉在一起的棺材钉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
拔掉它们。
这个念头无比清晰。
无论拔掉之后会发生什么,无论她的“魂”是否还在,这七根将她钉死在痛苦和禁锢中的东西,必须拔掉!
这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,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。
我转身,在堆放工具的角落里翻找。捞尸的工具大多锈迹斑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