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块硬币大小的、极其怪异的印记!
那印记并非伤痕,更像是一种从皮肤下生长出来的…纹身?或者说是某种…烙印?
它的形状,是一个极其简化的、褪色的时钟表盘轮廓。没有数字,只有两根同样褪色、如同劣质印刷油墨般的指针——一根稍长,一根稍短——交叉着,凝固地指向一个模糊不清的角度(大约是10点10分的位置)。印记的边缘模糊不清,仿佛墨迹洇染开,带着一种陈旧、污秽的灰白色泽,如同沾染了时间尘埃的旧报纸插图。
老太太似乎毫无察觉,只是麻木地用右手手指,无意识地、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块印记所在的手背皮肤。每一次摩挲,都带着一种茫然的、仿佛确认自身存在般的机械感。
陆沉的心猛地一沉。他立刻将目光投向更远处。
街角,那个之前舔着化掉冰棍、一脸茫然的学生,此刻正被医疗人员搀扶着走向救护车。他垂落的左手手背上,在虎口附近,赫然也有一个类似的、褪色的、凝固的时钟印记!指针指向的角度略有不同。
便利店里,那个曾被他瞥见瞳孔中有倒悬齿轮虚影的年轻店员,正抱着头蜷缩在收银台后。透过玻璃门,陆沉清晰地看到,他紧捂着脸的左手手背上,从指缝间露出的皮肤上,同样烙印着一个褪色的时钟!指针的角度…似乎与他瞳孔中曾闪现的角度一致!
如同瘟疫蔓延,又如同被盖下的统一烙印。
陆沉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——那只曾狠狠拍在青铜镜框凹槽、被割裂的手掌。爆炸的冲击和疼痛掩盖了细微的变化。此刻,在掌心被简单包扎的绷带边缘,在靠近腕部的左手手背上…
一个同样的、褪色的、污秽灰白的时钟印记,清晰可见!
两根简化的指针,凝固地指向一个特定的角度(7点15分左右)。印记的边缘同样模糊,带着一种深入皮下的陈旧感。没有疼痛,没有瘙痒,只有一种冰冷的、异物侵入般的麻木感,仿佛这块皮肤下的时间…被永久地钉死在了某个无法回溯的刻度上。
这是…时间被啃噬后,在肉体上留下的…痂?
是时空创伤的印记?还是那些时虫被消灭时,其啃噬的“时间残渣”或污染的“时光毒素”,在时间流恢复时,强行烙印在所有被卷入这片扭曲时空的生灵身上的…疤痕?
“陆队!”老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新的惊疑,从不远处传来。他快步走近,脸上混杂着疲惫和一种更深的忧虑。“时间…好像开始动了,但…”他看到了陆沉抬起的手,以及手背上那个刺眼的印记,声音戛然而止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。
在那里,同样位置,一个褪色的、凝固的时钟印记,如同无法摆脱的诅咒,烙印在皮肤上。
“这…这是什么鬼东西?!”老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
陆沉放下手,目光冰冷地扫过混乱的街道,扫过那些或茫然、或惊恐、或麻木的人们,扫过他们手背上那一个个如同统一编码般的、凝固的时钟印记。每一个印记,都像一枚耻辱的徽章,记录着时间被亵渎、被啃噬的伤痕。
“时痂。”陆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如同砂纸摩擦,“时间结的痂。”
他抬头,望向天空。灰蓝的底色下,那轮恢复了正常轨迹、正在西沉的太阳,光芒依旧虚弱。阳光照在布满水渍的街道上,也照在人们手背上那一个个无声诉说着恐怖经历的印记上。
恒时斋的爆炸摧毁了源头,驱散了永恒的白昼,让时间的齿轮重新转动。
但被蛀蚀的伤痕,己深深刻入这片土地和所有生灵的肉体与记忆之中。时间可以流动,但被啃噬掉的那一部分,被强行钉死在某个凝固刻度上的那一部分,再也无法找回。
这场战斗结束了,留下的是满城的疮痍,和每个幸存者手背上,那枚名为“时痂”的、永恒的烙印。它提醒着所有人,时间并非理所当然的河流。它脆弱,可以被扭曲,可以被啃噬,并在愈合时,留下无法磨灭的疤痕。
陆沉握紧了拳头,手背上的“时痂”印记在指关节的压迫下显得更加清晰。他转身,拖着疲惫而伤痛的身体,走向那辆停在街角的黑色公务车。车身上,也溅满了爆炸的泥点和雨水混成的污迹。
战斗结束了。但禁忌的污染,如同这手背上的时痂,永远留下了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