逼停的黑车。

驾驶员侧过头，对还僵在副驾驶座上的老家低喝一声，语气斩钉截铁：

“出来！跟紧我！低头，别乱看！”
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。

老家如梦初醒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副驾上爬了下来。左脚踝的剧痛在极度紧张下似乎都被暂时屏蔽了。

他踉跄着，几乎是扑到了驾驶员的身后，本能地紧紧贴住对方宽阔坚实的后背，仿佛那是唯一能隔绝身后地狱的屏障。

他能清晰地闻到驾驶员军装上混合着尘土和汗水的独特气息，那气息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“走！” 驾驶员一声短促的命令。

三人组成的移动人墙，如同一个坚固的楔形箭头，将老家牢牢地护在中心，迈开步子，朝着界河上那道象征着生与死分界线的国门桥走去！

桥，就在眼前。

不过三十米，三五十步的距离。

桥面是粗糙的水泥地，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。

桥下是浑浊的界河，水流平缓，无声地流淌，仿佛对岸的一切纷争漠不关心。

老家被夹在三个军人中间，每一步都踩在桥面上，却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，又像是踩在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上。

他的视线被前面驾驶员宽阔的肩背遮挡，只能看到脚下不断后退的水泥桥面，以及余光里两侧士兵紧握武器、肌肉紧绷的手臂。

他死死低着头，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身后那辆黑车，不敢去想疯狗此刻脸上会是怎样暴怒而怨毒的表情。

他能感觉到从背后射来的、如同毒蛇信子般的目光，冰冷黏腻，几乎要将他刺穿。

耳边只有风声、士兵沉重的皮靴踏在桥面上的“咔咔”声、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，还有血液在太阳穴里疯狂奔流的轰鸣声。

三十米的距离，如同跨越一个世纪般漫长。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。

终于，脚下的触感变了。

不再是粗糙的水泥桥面，而是踩上了国门这一侧平整坚实的混凝土地面！

护送的三人几乎是在踏上这片土地的同时，整齐划一地停下了脚步！

老家猝不及防，差点撞到前面驾驶员的背上。他茫然地抬起头。

眼前，是巍峨高耸的龙国国门！

巨大的国徽在阳光下闪耀着庄严神圣的光芒！

鲜艳的旗帜在蓝天下猎猎飘扬！

穿着笔挺制服、神情严肃的龙国边检人员正站在明亮的玻璃检查大厅入口处。
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、属于秩序和安全的气息。

“到了。” 驾驶员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沙哑，也带着任务完成的肃穆。

他和另外两名士兵同时转过身，面对着老家。

他们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，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老家伙惊魂未定的脸，

然后越过他的肩膀，投向界河对面那辆依旧被士兵拦着的黑车，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
“进去吧。”驾驶员朝那灯火通明、象征着绝对安全的检查大厅入口抬了抬下巴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
老家呆呆地站着，浑身僵硬。巨大的、排山倒海般的情绪冲击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强撑的意志。

恐惧、绝望、屈辱、劫后余生的狂喜、难以置信的恍惚……

无数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，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和心脏。

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喉咙里却只能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
眼前的一切——庄严的国门、鲜艳的旗帜、边检人员制服上的肩章——都开始剧烈地晃动、模糊，被一层汹涌而上的滚烫水汽彻底覆盖。

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，膝盖猛地一软！

“噗通！”

老家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，重重地、毫无形象地向前扑倒在地！

额头“咚”地一声，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检查大厅门口冰冷光滑的白色地板砖上！

那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灵魂颤栗的暖流！是大地！是祖国坚实可靠的大地！

滚烫的液体再也无法遏制，如同开闸的洪水，汹涌地从他紧闭的眼眶中疯狂奔流而出，瞬间濡湿了冰冷的地砖。

那不是泪水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恐惧、污浊和绝望，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！

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，压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