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也瞬间充满了恐惧，她显然也明白。

被抓回去，只有死路一条！而且是极其惨烈的死！

这次逃亡，每一步都是绝境，每一秒都在玩命！

失败的概率远大于成功，任何一个环节的霉运，都足以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！

“老家”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，透过门洞，急速扫视着屋外破败的院落和邻近的建筑。

隔壁，一个用破砖和铁丝网围起来的简陋猪圈映入眼帘。

一头瘦骨嶙峋的黑猪在里面懒洋洋地拱着稀泥，浓烈的臭味即使隔着距离也能闻到。

猪圈旁边，紧挨着另一间更破的铁皮棚屋，门口坐着一个同样干瘦、叼着旱烟袋的老爷子，正眯着眼看过来。

老太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。

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，带着一种沉重的忧虑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她颤巍巍地走出破屋，走到隔壁老爷子身边，低声地、急切地比划着，指向“老家”的方向，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（意思是摔坏了？），最后指向那个臭气熏天的猪圈。

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看了看老太太，又看了看破屋里那个狼狈不堪的陌生青年，布满沟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深深吸了口旱烟，缓缓吐出一口浓雾，算是默许了。

老太太赶紧回来，搀扶着“老家”下床。脚一沾地，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，差点栽倒。

他咬着牙，拖着那条废腿，在老太太的支撑下，一步一步，极其艰难地挪向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猪圈。

每一步都踩在泥泞和绝望的边缘。

清晨冰冷的空气混杂着浓烈的猪粪和腐烂饲料的恶臭，几乎令人窒息。

“老家”强忍着呕吐的欲望，在老太太的帮助下，蜷缩着躲进猪圈角落里一堆相对干燥些的稻草后面。

那头黑猪只是懒洋洋地哼唧了两声，继续拱它的泥。

稻草的腐味和猪身上的腥臊味包裹着他，但这狭小肮脏的空间，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避难所。

时间指向25日清晨7点。天色灰蒙蒙的，贫民窟刚刚苏醒。

“老家”透过稻草和铁丝网的缝隙，死死盯着外面那条土路的方向。

每一阵脚步声，每一声引擎的突突声，都让他心脏狂跳，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老爷子叼着烟袋，慢悠悠地踱了过来，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、穿着褪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、睡眼惺忪的少年。

少年好奇地打量着猪圈里这个一身泥污、狼狈不堪的不速之客。

机会！

“老家”眼中燃起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。他挣扎着从稻草堆里探出半身，顾不上恶臭，急切地用手比划着。

指向自己肿胀的脚踝，又指向外面，做出骑摩托车的动作，最后，他用拇指和食指反复搓动，做出那个全世界都懂的、代表“钱”的手势！

“Money！ Money！”他嘶哑地重复着，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:

“Help… ic… Town… Phone… Friend… Money！”（钱！钱！帮帮我…诊所…镇上…电话…朋友…钱！）

少年显然听懂了一些简单的中文和英文单词，尤其对“Money”格外敏感。

他看着“老家”比划，又看看爷爷。

老爷子叼着烟袋，浑浊的眼睛在“老家”和孙子之间扫了扫，最终朝着旁边院子角落那辆漆皮剥落、沾满泥污的老旧摩托车努了努嘴。

少年眼睛一亮，点点头，麻利地去推车。

几分钟后，“老家”忍着剧痛，侧坐在摩托车后座上，紧紧抓住车架。

少年发动引擎，破旧的摩托车发出巨大的嘶吼，载着两人，摇摇晃晃地驶离了这片破败的贫民窟，驶向几公里外那个稍显“繁华”的集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