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会在国内安排人,给到你妈手上。”
“妈”——那个属于“陈强”身份、远在千里之外、陆辞从未谋面的“母亲”。
这个承诺像一道强光,瞬间刺穿了陆辞脸上所有的伪装和防御。
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仿佛被电流击中。
眼眶瞬间通红,积蓄己久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而出,大颗大颗地滚落,砸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他慌忙低下头,抬起粗糙的手背,徒劳地想要擦去汹涌的泪水,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抽动,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、破碎的哽咽声。
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如此真实,如此卑微,如此符合一个被巨大恩赐砸懵、被思亲之情淹没的底层小人物形象。
他哽咽着,喘息着,过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:
“我……我能帮您做什么?”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泪水,带着认命后的驯服。
巴蓬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涕泪横流、彻底被击垮又重塑的男人。
雪茄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,模糊了他眼底深处的精光。
他摆了摆手,语气恢复了最初的疏离与掌控:
“以后你会知道。出去吧。”那姿态,如同打发掉一件刚刚完成初步调试的工具。
陆辞用力吸了吸鼻子,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,残留的泪痕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。
他再次对着巴蓬的方向,深深地、近乎卑微地鞠了一躬,这才脚步有些虚浮地、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那间弥漫着雪茄烟雾和无形压力的708办公室。
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,隔绝了里面冰冷的空气和审视的目光。
陆辞没有立刻离开,他靠在冰凉坚硬的大理石门框旁的墙壁上,走廊里明亮的顶灯有些刺眼。
他抬起手,用力抹了一把脸,将残留的泪痕和所有属于“陈强”的软弱彻底拭去。
紧绷的肩颈线条终于放松下来,胸膛缓缓起伏,一个无声的、悠长的吐息,悄然融入了走廊死寂的空气里。
侦察兵的本能在他血液中无声流淌。接近目标,获取信任,无非两条铁律:
要么与对方利益牢牢捆绑,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;
要么,抓住对方最珍视的东西,或者……在最危急的关头,救下对方的命。
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寒意,陆辞的嘴角,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,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这个计划,他做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