棱角。当时闷得喘不上气，还以为是岔气儿。”

膝盖、肩膀、后背、腰……他像在检阅自己身体这片饱经战火的阵地，一处一处，如数家珍。

指尖划过那些或深或浅、或长或圆的疤痕，每一道都对应着一个地点，一个时间，一个瞬间的剧痛和漫长的恢复。

他的声音不高，甚至有些平淡，可那平淡底下，却汹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近乎固执的“展示”意味。

仿佛这些伤痕，是他沉默的勋章，是他此刻寻求某种确认的唯一凭证。

姜书雅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手指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下地揪紧了。

疼惜是真实的，像细密的针扎。

可同时，她又清晰地嗅到一股熟悉的、属于陆辞特有的气息——那是硬汉在特定对象面前才会流露的、带着点恃宠而骄的撒娇。

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大狗，非要翻出肚皮上最深的伤口给你看，带着点笨拙的邀功和讨要安抚。

碍于婆婆就在前面稳稳地握着方向盘，后视镜里偶尔能捕捉到她沉静无波的侧脸，姜书雅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。

她只能压低了声音，手指悄悄伸过去，在座位阴影的掩护下，轻轻捏了捏他搁在腿上的大手，指尖带着点安抚的力道，顺着他刚才指点的方向，小声地、一遍遍地应和：

“嗯……知道了……是这儿疼过……辛苦我们家陆辞了……”

就在这时，陆妈妈的声音平静地从前座传来，像一块冰投入微温的水中：

“路是自己选的，脚上的泡，是自己走的。!1+3¨y?u?e*d*u_.`c+o￠m!”

那语调西平八稳，听不出责备，更听不出心疼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陈述事实的意味。

姜书雅心里猛地一咯噔，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陆辞。

果然，他刚刚还带着点刻意示弱弧度的嘴角瞬间绷成了一条冷硬的首线，下颌线咬得死紧，整张脸都拉了下来，阴沉得能滴出水。

车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了几分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。

电光火石间，姜书雅忽然明白了这对母子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。

婆婆年轻时就事业心极重，陆辞几乎是爷爷奶奶娇宠着长大的。

婆婆眼里，真正的男人就该是山，是沉默的砥柱，苦累打碎了牙和血吞，而不是陆辞这种受了点皮肉之苦就要亮出伤口哼哼唧唧的“嘤嘤怪”。

而陆辞呢？骨子里骄傲得像头独狼，顺毛捋还行，但凡被打击，立刻就能奓毛呲牙。

更何况，他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、无论如何努力似乎也永远无法企及父辈荣光的挫败感，像根毒刺。

于是他越发要在人前，尤其在母亲面前，刻意摆出一副“老子就这样，爱咋咋地”的混不吝姿态。

婆婆看到的，永远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表象，自然忍不住要敲打。

这一敲打，无异于首接戳陆辞的肺管子——恶性循环，经年累月。

姜书雅脑子转得飞快。这是人家血脉相连的亲母子，打断骨头连着筋，自己这个做媳妇的，掺和进去只会里外不是人。

但调节气氛，把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冰疙瘩捂化点，是她分内的事。

婆婆是女性，得先哄。她清了清嗓子，声音放得轻快又带了点恰到好处的自嘲：

“妈，”她往前探了探身子，让自己带笑的声音更容易传到驾驶座，“

您一说‘选择’啊，我就想起我上学那会儿了。我们老师可从来不问我想上哪个大学。”

她顿了顿，语气里掺进一丝夸张的无奈:

“为啥？成绩在那儿摆着呗！根本没得挑，分够着哪儿就滚去哪儿得了。而且吧，通常是我自己做的选择，第一个放弃的，也是我自己。”

她轻轻叹了口气，带着点认命的坦然，“唉，像我这样的差生，可能天生就擅长放过自己吧。”

陆妈妈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，从后视镜里，姜书雅捕捉到她镜片后飞快掠过的一丝波动。

“小雅，”陆妈妈的声音终于透出点温度，虽然还是平稳的，但那份客观的疏离淡了些。

“你学习也是不错的。起码态度认真，肯努力，不会像有些人，”

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副驾那个僵硬的背影，“整天耷拉着膀子，没个正形。”

“努力？”姜书雅立刻接上话，语气更轻快了，带着点看透世事的调侃。

“十年前您跟我说努力，我信！现在？哈哈，妈，我觉得努力在天赋面前，有时候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