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组,坐进新格子间的那一刻,
强烈的抽离感和无所事事包裹了她。
新组的氛围凝固而疏离,她像个突兀的零件,
被硬生生塞进了一架运转模式不明的机器里,格格不入。
没有具体工作交接,只有一种被悬置的茫然。
她坐在电脑前,屏幕映着空洞的脸。
那些陆辞曾经说过的话,像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,
不受控制地在寂静的脑子里反复冲撞——
“26岁,什么最重要?时间!是时间啊,姜书雅!”
这声音越来越响,像急促的鼓点敲打着她的神经。
一种混合着冲动和对现状深恶痛绝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。
她几乎是凭着本能,打开了文档,指尖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微颤,敲下了辞职信。
发送键按下去的那一刻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,带来一阵钝痛。
交接异常顺利,顺利得近乎敷衍。
抱着那个小小的纸箱走出公司明亮冰冷的旋转门,
冬日的寒风像冰水一样兜头浇下,让她瞬间打了个激灵。
刚才在HR办公室签字的果断和决绝,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迅速瘪了下去。
一股巨大的、迟来的恐慌和虚无感,比这寒风更刺骨地席卷而来,
瞬间淹没了那点短暂的“自由”幻觉。
回到家里,她把纸箱随手扔在墙角,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
首挺挺地倒在了床上。窗帘拉着,房间里光线昏暗。
天花板上的裂纹,此刻看过去像一张张嘲笑着她的嘴。
毕业时的雄心壮志——“赚钱,买房!”——清晰得如同昨日。
可如今,那小小的“家”己经握在手里,环顾西周,
她却像一个骤然失去灯塔的航船,飘荡在浓雾弥漫的海上,
连一丝微弱的光亮都看不见。
前路茫茫,一片混沌的灰白。
焦灼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她猛地翻身坐起,
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疯狂划动。
考公?考编?教师资格证?心理咨询师?……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带着诱人的光晕跳出来。
她像溺水的人,急需抓住一块能让她浮起的木板。
购物车很快被塞满了各种教材和复习资料,
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。
只有“学点什么”、“掌握一技之长”这些空洞的口号,
才能暂时压住心底那片无边无际的荒芜。
买完书的瞬间,她盯着付款成功的页面,
巨大的疲惫感和更深的迷茫感沉沉地压了下来,比那堆还没发货的书更重。
一周的时间,在浑浑噩噩和间歇性的自我鞭策中缓慢爬过。
陆辞回C市的消息,是伴随着他打来的视频邀请一起抵达的。
姜书雅正盘腿坐在地毯上,被一堆崭新的、
散发着油墨味的考公教材包围着,像个陷入知识泥沼的困兽。
手机屏幕亮起,陆辞的名字跳动着。她吸了口气,
几乎是带着一种“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”的破罐子破摔心态,按下了接听键。
屏幕亮起,陆辞的脸出现在那头,背景似乎是在车里,光线有点暗,
勾勒出他略显疲惫但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。
姜书雅没给他任何寒暄的机会,甚至没看清他身后是哪里,
第一句话就冲口而出,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坦白:“我辞职了。”
这句话像块石头砸了出去。她紧紧盯着屏幕,
捕捉着陆辞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,准备迎接预料中的错愕、不解,甚至可能的不赞同。
然而,屏幕那头的男人,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的停顿后,嘴角竟一点点向上弯起。
那笑容越来越大,最后彻底在他脸上绽开,
驱散了所有疲惫的痕迹,眼睛亮得惊人。
他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,隔着屏幕,那笑声里的愉悦和如释重负都清晰可闻。
“小傻子,”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
尘埃落定的暖意和笃定,“这不是正好吗?”
姜书雅愣住了,被他这完全不按剧本走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。
“我工作调动了,”陆辞看着她懵懂的样子,
笑意更深,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涨工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