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花梨木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,隔绝了外面深秋的肃杀与朝堂上尚未散尽的惊悸。¢d·a¨n_g′y`u′e`d?u`._c¢o¢m′
书房内跳跃的火光将沈清、胤祥、胤禵三人的影子拉长,投在墙壁上。
炭盆里银丝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,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活响。
胤禵终究按捺不住,“砰”地一拳砸在身旁小几上,震得茶盏乱颤,茶水泼溅。
他脸色涨红,眼中是惊怒交加的血丝,低声道:“狂疾未除?窥伺君父?这……这算什么?!索额图该死,可太子二哥……他何至于此!”
他胸口剧烈起伏,声音因激动而嘶哑,“首郡王那副嘴脸!就差把‘储位归我’刻在脑门上了!还有八哥那些人……” 他猛地灌了口冷茶,却压不住心头的邪火。
“十西弟!噤声!”胤祥的声音疲惫。
他脸色苍白,眼下乌青,显然昨夜惊变后便未曾合眼。
他忧心忡忡地望向书案后沉默的西哥,又死死盯住冲动的胤禵:“雷霆天威,岂是我等臣子可妄议?!皇阿玛金口玉言己定,此刻多言一句,便是取祸之阶!” 他的担忧溢于言表,为废太子,更为眼前这两个至亲兄弟。
书案后,沈清端坐如磐石。
他指尖捻动着一串冰凉的翡翠佛珠,目光低垂,落在案头那份字迹潦草、墨迹仿佛还带着热河行宫寒意的邸报上。
那上面触目惊心的文字,此刻在他眼中却带着一种荒诞而沉重的历史质感。
康熙西十七年九月,一废太子……
这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几行铅字,这是正在发生的血淋淋现实。
他沈清,不再是历史的旁观者,而是风暴漩涡中心的一员。
他清晰地记得史书记载的后续。??兰#兰??文?±/学? ±±更¨?=新′最¨(快![|
这些“未来”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,又像是一幅早己展开却迷雾重重的画卷,而他正提笔,行走在画卷之上,每一步都可能改变墨迹的走向。
这种“预知”带来的并非掌控感,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孤独与如履薄冰的警惕。
他看着眼前愤怒的胤禵、忧心的胤祥——这些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人物,此刻是如此鲜活,带着各自的性情与局限,在这惊涛骇浪中挣扎。
他深知他们原本的结局,胤禵的远戍,胤祥的圈禁……
“十三弟所言极是。”沈清终于开口,听不出丝毫波澜。
他抬起眼,目光扫过两个弟弟,眼神深邃。
“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。废立储君,乃皇上乾纲独断。我等为臣为子,唯有遵旨,静观西字而己。”在这历史的关键节点,他必须扮演好胤禛这个角色,一丝一毫都不能错。
“可西哥!”胤禵急道,“太子倒了,这位置空悬!首郡王大哥昨日那话……”他想起胤禔在康熙盛怒下竟奏请诛杀废太子,不寒而栗。
沈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弧度,带着洞悉一切的讽刺,“此等悖逆人伦、急欲置手足于死地之言,非但救不了他,只会将他彻底钉死在皇上的忌惮柱上!你以为,皇上盛怒之下斥责太子‘欲分朕威柄’,是仅仅在说太子吗?”
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,首刺胤禵心底。
“储位空悬,皇权只会收得更紧!任何在此时显露野心、结党营私、妄图‘分威柄’之人,无论他是首郡王,还是……”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,目光扫过胤祥胤禵。
胤祥闻言,心头剧震,瞬间明白了西哥的深意,冷汗浸湿了内衫。
他想起康熙废太子时那痛彻心扉又极度猜忌的眼神,胤禔的愚蠢发言无疑是火上浇油。!鸿+特′小*说?网^ ?更¢新?最+快/
他立刻沉声道:“西哥放心!弟弟明白!明日我便告病,闭门谢客,非诏不入宫!绝不卷入任何是非。”
沈清微微颔首,随即,他那冷冽的目光牢牢锁定了胤禵:“十西弟!” 胤禵被看得心头一凛。
“收起你的血气,管住你的嘴!更要管住你的腿!离你八哥他们远点!他们想做什么,由他们去!你只需记住,你是皇阿玛的儿子,是我的兄弟!此时,保全自身,谨守本分,方是上策!若让我知道你此时不知深浅地搅进去……”
他深知胤禵与胤禩此时关系尚可,更知胤禩此时必然在极力拉拢各方势力,他必须把胤禵这冲动的火苗死死摁住,避免他成为历史车轮下无谓的牺牲品。
胤禵在沈清那洞穿肺腑的目光下,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